作为一个没签公司,没有背景,又处在风暴中心的女演员,吃不饱饭、睡不足觉、疲于奔命、同行的诋毁、粉丝的压力,这样的生活谈开心未免过于奢侈。
更何况作为一名体验派演员,长期的快乐与轻松会让她的感知力变得迟钝,她需要痛苦来维持生命力。
段柏章居然是唯一一个关心她是否开心的人。
想来也不奇怪,她前十七年的人生里都被冷淡和忽视裹挟,只有和段柏章恋爱后才从麻木中品出开心的滋味来。
谈桐出生在北方一个较为保守的省份,父母都是小学老师。她是家里三个孩子中的老二,上有大四岁的姐姐,下有小两岁的弟弟。
在她的家乡,学习好坏是孩子受不受喜爱的依据,教师和公务员是唯二公认的好工作。
她的姐姐听话温顺,早早确定了要考师范院校,继承父母的衣钵。弟弟成绩拔尖,能说会道,是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她哪种都不沾,在父母眼中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但“好看有什么用,成绩不行啊”。
她不是没有拼命学习,可是再努力她也只能是班级里的中等,考不上985、211,更挤不进少得可怜的编制。
两个大人,三个孩子,她理所应当成为被放弃的那个。小学后期,在田径队来选人的时候,父母不管她的抗拒,硬是将她塞了进去,或许在他们的眼中,练体育是个勉强可以接受的出路。
最初,谈桐追求段柏章是源于对“最好”变态的渴求。
此后,她离不开段柏章是源于对“被偏爱”上瘾般的沉迷。
当年的她,无论再苦再累,哪怕排练时浑身上下摔得青紫一片,连着演五场大戏嗓子肿得发不出声音。
只要回到他们租的小房子,软软地瘫在床上,段柏章就会放下手中的论文,取来浸透了卸妆水的化妆棉温柔擦拭她的脸。
他轻轻扒着她的眼睛,用棉签一点点擦去内眼线,然后遮住她的眼睛低头吻下,一点点吃掉她唇上的口红……
她的快乐总是和他有关。
此时,谈桐沉默着,和段柏章无声地对峙。
时隔五年,他的控制欲已经由具象的细枝末节延伸到了宏观的氛围。他主导着病房里的气氛,让谈桐只能在夹缝间得以喘息。
又是一道吊儿郎当的北京腔打破了沉寂。
“你粉丝怎么全是小姑娘啊,好家伙那给我围的啊,非要问我你咋样了——”
杨效一边抱怨一边走进病房,看见病床前站着的人时,夸张地“哟”了一声:“这不大教授吗?又见面了。”
“杨效!”谈桐哑着嗓子喊了一声,杨效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