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被注视,他缓缓地挑起眼来看向她,眼底一片破碎不堪的痕迹,让她怔愣,旋即慌乱地低了头。
棠昭低头看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残疾人可以进外交部吗?
打完这句话,她又看了一遍。
每一个字,都让她心如刀割。
棠昭一时觉得呼吸困难,在缓冲的页面加载出来之前,她扣下了手机屏幕,一滴泪砸在手背上。
最后的最后,所有人商量完了所有事情。
一段空白的沉默过后,是奶奶忽然问了一句:“你们打算怎么办。”
其余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你们”指的是谁,但当事人对了个眼,棠昭看向周维扬的时候,他也正好看过来。
奶奶是温润的文化人,讲话一贯轻柔,言辞中没有半分胁迫的意思 ,好像只是真的在问,之后打算怎么办。
紧接着,她又寻思了一下,说道:“北影跟北航是不是离得挺近的?”
是啊,抬头不见低头见。
棠昭怎么敢说,当初就是因为彼此吸引,因为太想靠近,这样的选择到最后,却成了重压在他们身上的石头。
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周家人不把她赶出北京都够给面子了。
但棠昭不能不要脸,她想过退学。
也跟父母商量过。
爸爸妈妈都是明事理的人,对周家,同样也心虚愧疚,无论如何认同她的一切决定。
他们也认为,棠昭离开北京可能更合适,起码对周家,要表现出认错的姿态。
对她来说,再高考一年也没关系,她可以去考上戏,还能离家近些,哪怕不走艺术路线,不当大明星,回南京读个普普通通的本科学校,都好。
只要离周家远一些都好。
她不能在这儿晃,碍人家的眼。
然而最终,在她开口之前,周维扬出了声,精疲力尽,说了两个字:“我走。”
他说完之后,就起身离开了这片阴郁的氛围。
棠昭回她的小房间整理东西的时候,有人走进来,她回头,看见了周维扬。
门敞着,他就这么走进来,然后坐下。
最后相处的时机里,只剩大片的沉默。周维扬坐在她的凳子上,棠昭站在书柜前,整理她的书架。
他苍白了很多,腮边青气明显,连胡须都没有时间好好整理。闭着眼,微微仰头,一呼一吸间,都好似有无数刀片顺着空气涌入身体,无情冰冷地切割他的肺腑。
可是这种疼痛仍然是虚的,只是哥哥的疼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