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沈云绾正在闭目养神,阳光透帘而入,沈云绾浓长的眼睫如同洒了一层金粉,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雍容之美。
翠屏放轻了声音,欲言又止道:“王妃,奴婢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
“王妃,事关秦国夫人,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刨根问底了。若是追查下去,恐怕太后娘娘会不高兴。”
沈云绾深深地看了翠屏一眼:“姜重吾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不把这个隐患解决,他随时都能左右陛下心目中的储君人选。”
“王妃,奴婢就怕您查到最后反而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翠屏谨慎惯了。
“尝试都不敢就先认输,从来不是我的风格。”
沈云绾淡淡一笑,决定兵行险招。
回到王府,沈云绾让人拿了对牌和钥匙,径直去了萧夜珩的库房。
周春晖和沈姑姑也陪同在侧。
“秦国夫人的嫁妆都在这儿了?”
闻言,沈姑姑上前回话:“回禀王妃,当初秦国夫人的嫁妆全部由先皇后带进了皇宫,后来又都给了我们王爷,都在这里了。”
“田庄、铺子等地契先不要管,金银绸缎也放到一边,把登记了字画和首饰的账册先拿来。”
秦国夫人的嫁妆太过庞大,沈云绾打算先从这两样最要紧的东西上入手。
闻言,沈姑姑连忙让人抬来两口大箱子。
“这一箱账册是字画,一箱是首饰,请王妃您过目。”
“翠屏,你带人检查字画,紫竹,你带人检查首饰,那些名家字画就不必看了。”
沈云绾早在来库房之前就对翠屏和紫竹有过交代,让两人着重去翻查账册上头没有登记来历的东西,特别是字画。
“是,王妃。”
沈云绾一声令下,屋里顿时就只剩下翻页的声音。
周春晖猜不透王妃的用意,不禁问道:“王妃,您想找什么?”
“卧室里头太空了,本宫打算找些字画挂起来,顺便查一查账,看看王府里头有没有硕鼠。”
“王妃,奴婢绝不敢监守自盗。”沈姑姑连忙辩白,就是赵姑姑从前也不敢在这上头动手。
库房外头光是铜锁就有三把,周春晖这里一把,从前赵姑姑手里头有一把,还有一把在王爷手里,谁敢打库房的主意。
“清者自清,起来吧。”
沈云绾当然知道不可能会有人在库房上动手,这只是她随便找的借口。
闻言,沈姑姑战战兢兢地起身,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来人,给周长史和赵姑姑看座。”
沈云绾吩咐了一句,慢条斯理地拨弄皓腕上的玉镯。
就在这时,翠屏突然目光一亮,拿着账本凑到沈云绾耳畔。
“王妃,有一幅《月下独酌图。秦国夫人的字画都在账册上注明了出处,只有这幅图没有注明。”
“让人照着登记的序号去找。”
沈云绾放下了茶盏。
像郑氏这样的世家大族,每一样物品都是要登记造册的,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所赠之类,而这幅《月下独酌图什么都没写就是大问题。
沈姑姑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要关心一幅画,仍是照着吩咐去做了。
等到沈姑姑将卷轴取了过来,沈云绾接过之后却没有打开,而是瞥了周春晖一眼:“周长史,你去问问王爷,今日回不回内院用膳。”
明知道王妃是找借口打发自己,周春晖虽然好奇王妃究竟想做什么,却没有胆子赖着不走,只好先行告退。
周春晖离开后,沈云绾才把卷轴打开,她将画作从竹筒里倒出,在面前的桌子上缓缓展开。
只见画作上头竟是一个美丽的少女,虽然只是一道侧影,但是从她纤细的身姿以及半边侧脸依旧能够窥见她的美貌。
特别是少女的那双翦水双瞳,明媚如秋波,竟是千斛明珠觉未多。
沈云绾在这双眼睛上看到了几分熟悉之感。
萧夜珩的眼睛和少女的双眼有着七分相似,只不过萧夜珩的眼睛要更狭长一些,眼尾飞扬,线条深邃而凌厉,有着直透人心的犀利和冰冷。
不消说,画上的少女十有八九便是秦国夫人自己。
哪怕隔着画卷,隔着几十年的时光,沈云绾也能感受到少女无法言说的忧伤和寂寥。
这幅画,是秦国夫人的自画像,还是他人所画?什么样的画师才会有如此动情的笔触,寥寥几笔,便画出了人物的精髓。
哪怕只是一个侧影,也能让观者怦然心动。
“把这幅画带回去。”
沈云绾卷起画作,刚要递给翠屏,后者来接时,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茶盏,沈云绾一口没喝,茶水全都泼在了画作上头。
“王妃,奴婢该死!”翠屏没想到自己会出这样的差错,脸色一白,连忙跪地请罪。
沈云绾却无心理会翠屏
,掏出帕子,连忙去擦画卷上的水痕……
忽然,她目光一凝,借着袖子的遮掩,飞快地将画作装回了竹筒内。
“起来吧,下不为例。”
沈云绾温声说道。
翠屏不由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