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非闻言,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送入唇中。
他啜了一口茶水,将杯子放回到桌上,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可惜,我并不知道公主什么心思。”
“既然你装糊涂,那我也就明说了。”
沈云绾弯起唇,目光透出了一丝嘲讽。
“当初李家几次前往我府里求亲,难道你忘记了?”沈云绾抛下了一句对晋阳公主来说简直就是石破天惊的话!
“公主,你我缘分不够,如今你已经嫁给谨王,难道还要让我为你守身如玉吗?”
闻言,李知非抬起头,挑了挑眉,一双眼睛里暗芒涌动,说不出是愤怒更多些还是嘲讽更多些。
“李公子,你如今是朝廷的六品官员,若是这点都想不明白,也不会深受陛下的信任。”
“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沈云绾蹙起眉尖,一双波光潋滟的明眸浮上了冷色,如同落了一层冰雪。
“明人不说暗话。若是当初李家求亲的是其他人,婚事不成,你想娶谁都可以,就算是晋阳公主,陛下得知之后,就算有些不舒服,最后也会一笑置之。可这个人是我!”
沈云绾的唇角浮上了一丝冷笑。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便是皇室的丑闻。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会声名狼藉吗?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只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你是怕做不成谨王妃吧。”李知非心底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了。
“既然你这么害怕和我扯上关系,今天为什么还要约我见面?这个时候你就不怕走漏风声了?”
李知非弯起薄唇,俊颜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公主,你就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吗?”
李知非的墨眸里有着一丝隐藏的疯狂。
“吓唬我?”
沈云绾露出轻蔑的目光。
“如果你是孤身一人,或许我会害怕,可你有父母、有家族,你有勇气跟我鱼死网破吗?不,你没有!”
沈云绾神情笃定,语气不屑极了。
“你身为世家子弟,家族既是你的铠甲,同样也是你的枷锁。”
沈云绾端起茶杯,却没有入唇,而是皓腕一扬,泼在了地上。
“覆水难收!李公子,本宫希望你三思而后行。不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为什么?”
义安公主还是如自己记忆中那般聪慧和冷静,同样也绝情得让人痛恨!
李知非垂下墨眸,眼里的苦涩像是一团凝结的乌玉。他低声重复了一句:“为什么?”
沈云绾愣住了。
什么为什么?李知非这话没头没尾的,让自己怎么回答?
李知非抬起头,触到对方眼底的迷惑,压下眼里的苦涩,声音仿佛被冰雪浸泡过。
“你早就跟谨王认识了,时间远在李家跟你求亲之前。所以,你才对我避而不见,甚至后来连媒人都不让进门了。”
“你告诉我,我究竟哪里不如他!”
李知非捏紧了拳头,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的突然爆发吓了沈云绾一跳,看着他通红的指骨,沈云绾却没有任何触动。
“李公子,没有证据的事,最好不要乱说。”
“证据?证据重要吗?”
李知非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对你的心意,哪一点不如他?难道就因为他能给你王妃之位吗?若你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我就能放过自己了。可我知道你不是。”
“当初宸郡王如日中天,而谨王却是一个活死人,听说你要嫁给他,我甚至怀疑你是被太后娘娘和陛下逼迫的。但我清楚,以你的性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根本不会受人左右……”
就是因为李知非心里太清楚了,才会这般不甘心。
“你为了他,宁愿去过提心吊胆的日子,难道你不知道,皇权之争,动辄粉身碎骨吗?”
“李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沈云绾打断了李知非的话。
“我只知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既然有缘成为夫妻,无论前路如何,我都义无反顾。”
沈云绾希望李知非死心。
这样一个人,就像是一个点燃了引线的火药,不知道何时就会引爆,实在太危险了。
若是能让他幡然醒悟,就算晋阳公主还是要嫁给他,也不会太糟糕。
“就因为谨王是你的夫君,你才死心塌地吗?”
李知非轻笑了一声,他深深地看着沈云绾。
“若是当初你点头了。你就是李家的少夫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挡在你前面,绝不会让风雨侵蚀到你,而你,只用关心每天吃什么,打什么样的首饰、裁什么样的衣衫,难道这种富贵、悠闲的日子不好吗?”
这样的日子虽然好,可若那个人不是萧夜珩,好与不好,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沈云绾目光流转,看向半开的窗户,外头风轻云淡,是近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