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鱼他们自然也是这般想的。
城外的三十万黄粱大军,其实已经在这几次进攻之中折损了近半。
但是那些巫鬼道之人确实很让人头疼。
城外冥河不断,便始终有着已经死去的人在一片鬼花招摇里重新站了起来。
所以在二十万大军到来之后,诸多剑修都是匆匆穿越战场,直奔黄粱后方的巫鬼道之人。
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时分,才颇为惨烈的结束。
陆小小倚在城头,看见那些越过青山而去的剑光重新向着南衣城而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黄粱大军之中有灵巫的存在。
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然而在先前那些战事之中,那些来自黄粱的灵巫大修,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
一直到那些参与的巫鬼道人与黄粱军队重新退入大泽之中。
也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出现。
这是陆小小最不能理解的事。
所以他们去了哪里?
......
叔禾一早便离开了南衣城外。
在忱奴的气息在大泽中消失的时候。
在夜雨之时,叔禾便重新回到了大泽之中。
这片大泽不止对于南衣城之人而言是神秘的,便是对于这些巫鬼神教最虔诚的信徒而言,同样是神秘的。
人间两千年没有见过那处古老修行之地的。
自然不止是槐安。
叔禾并不知道忱奴在大泽中遭遇了什么,所以很是谨慎地沿着那些大泽青山,向着深处而去。
一直到停在了那处曾经发生过一场仓促的战斗的山脚下。
叔禾才沉默地停了下来。
忱奴的尸体便安静地躺在那里。
面朝下方,身上有两处剑伤。
一处剑伤颇为狰狞,将忱奴的胸骨都刺得向前凸起,但这一剑不是致命的。
致命的是另一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剑伤,很是干净利落的穿过了忱奴的心口,而后剑意喷薄而出,将忱奴的体内脏器全部搅碎了。
于是一个年迈的南楚灵巫,便在这处山脚下,沉默地悄无声息地死去。
叔禾沿着地上的一些痕迹,向着不远处走去。
然后看见了那个已经死去了很久的剑宗弟子。
衣襟敞开着,似乎曾经在哪里吹过风。
用剑之人很少会选择衣袍飘飘的模样。
因为在剑光穿行之中,翻动的衣袍会遮蔽视野,抖动的衣襟与袖口也会干扰出剑的准确度。除非他们是剑意御剑直行千里。
譬如人间忽有一剑来。
剑来而人不来。
才会衣袍飘飘立于山崖之上颇为潇洒的模样。
所以在战斗的地点,一个衣襟敞开的剑修,自然很是令人不解。
人间剑宗这样一个三大剑宗之一的修行之地的弟子,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
叔禾沉默的看着那个剑宗弟子的尸体。
那上面残留着浓郁的巫鬼之力的气息。
叔禾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却是蓦然看向了大泽北面。
从大泽吹过去的风又吹了回来。
风是剑风,风里有剑意,还有无比浓郁的血气。
叔禾只是想了一刹那,便明白了那些城外的黄粱大军已经战败了。
正在向着大泽之中撤离而来。
叔禾对此并不意外。
毕竟那是南衣城。
黄粱千年来都未曾突破过那座城的防守。
但是这场战事自然还没有结束。
叔禾抬头看了一眼天穹。
那些越行之阵自然不会长久的停滞下去。
于是他又低下头来,重新看着那具剑宗弟子的尸体。
大概明白了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有人杀了这个剑宗弟子。
而后寄托在他的身体里,一副人间忽有一剑来的模样。
一个小道境的剑宗弟子,忱奴自然不会过于认真对待,便是护体巫河,便是他们难以突破的存在。
但是在剑宗弟子体内,却是有着另一个人的神魂。
一个灵巫的神魂。
叔禾转身看向大泽以北。
忱奴死的时候,公子无悲去了南衣城。
叔禾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公子无悲会在那个时候前去南衣城。
要将神魂以这个剑宗弟子为主体,那么本体自然便不能暴露在自己眼前。
“花无悲。”
叔禾缓缓念着这个名字。
什么也没有说。
又好像已经说了很多东西。
这片山脚之下渐渐燃起了巫火。
两具沉默的尸体很快便消失在了大火之中。
......
姜叶气喘吁吁地行走在泽边。
身后背着那柄自己的已经断了的青菜剑,怀里抱着怀民师兄的不眠剑。
一路走了很远,而后沿着那条冥河的尾巴,向着幽黄山脉上走去。
先前燃烧神海,导致现而今的姜叶,无比的虚弱,自然不会再从那些大泽芋海边走回南衣城。
选择绕路幽黄山脉,自然是一件极为漫长的事情。
但是总不能带着两柄剑,然后撞见了那些黄粱巫鬼道之人,连命都没留下好。
姜叶走走停停地行走在幽黄山脉的黑土上,一面向上,一面向着北方而去。
因为自己的剑断了,所以姜叶在说过了一声抱歉之后,便拿着怀民的不眠剑当成了拐杖,沿着那条在陡峭的山脉间坠落向大泽中的冥河,向着更上层攀爬而去。
一直到了下午时分,四月的天光透过伞树洒落在黑土上。
姜叶满头大汗的坐了下来,把剑放在膝头,打算休息一下。
然后便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啊,你好啊,小菜叶。”
姜叶抬手便握住了剑,可惜神海中空空如也,那些剑意懒懒地躺在干涸的道海中,全然没有落到剑上的意思。
但是终究握住了剑,心里会安心一些。
姜叶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向着冥河的更上端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某块嵌在黑土中的山石上,坐着一个岔开腿叉着腰同样在喘着气的白衣男子。
姜叶愣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悬薜院院长,卿相。
看着他白衣之上的斑驳血迹,姜叶却也意识到,这个老酒鬼大概也遭遇了一些并不怎么美妙的事情。
沉默了少许,姜叶站了起来,抱着剑向着上面走去,停在了山石下,向着卿相行了一礼。
“剑宗姜叶见过院长。”
卿相坐在山石上撑着双臂晃着腿,说道:“别叫我院长,身为悬薜院院长,却被自己以前的学子追了半个幽黄山脉,说出去都觉得丢人。”
姜叶沉默了少许,说道:“黄粱悬薜院也失控了?”
卿相笑着说道:“那倒没有,老子还没死,哪个王八蛋敢造反?”
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话说得太过绝对,于是补充道:“也许会有那么几个。”
姜叶沉默了少许,虽然卿相说得很轻松的样子,但是姜叶自然能够看出来,他也是经历了一些颇为残酷的战斗,才重新走回到了槐安这边。
“院长跌境了?”姜叶感受这卿相身上那种虚弱的气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卿相随意的挥挥手,说道:“一时失手,让人偷袭了神海,不得已而为之,小事而已。”
卿相说着,打量着姜叶,说道:“你怎么也这副模样,在大泽里干了什么大事?”
姜叶回头看向大泽,转回头想了想,说道:“参与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大概是作为诱饵,伏杀了一个叫忱奴的南楚灵巫。”
卿相愣了愣,继而笑着说道:“原来忱奴也死了,真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