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也许风知道(2 / 2)

他叫了自己两声师兄,自己都差点来一个平地摔,真要帮了忙,还不得走路扶墙根?

陆小二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着自己的那座溪畔木屋走去。

“你是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尤春山放下了唇边的笛子,犹豫了少许,说道:“有。”

陆小二倒也没有继续问。

一路回到了溪畔,小少年直接跳进了溪中,很是干脆地在里面洗着澡。

而后又将身

后的溪午剑横在了膝头,在暮色晚溪之中端坐下来,开始蕴养着剑意。

大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晋.....

自从小少年来到了这处高崖附近之后,却是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剑意强度,有了很是明显的提升。

毕竟高崖之上满是剑意。

总有一些弥散向人间的。

所以东海剑宗比岭南剑宗强那么多,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且有着很多的道理。

当然,也可能和小少年时不时便会去尝试登崖有关。

虽然往往走不了多远,然而那样一个千年前的白衣剑修留下的剑意,对于剑修而言自然是受益匪浅的。

陆小二在溪中修行了许久,而后才在那些暮色随着清溪流尽了的时候,带着一身入夜有了寒意的溪水站起身来,向着木屋里走去。

这个木屋和当初青椒的木屋很是相似。

简简单单,只是用来容身的而已,当然,小少年有时候也会抱剑坐在屋前木廊上,安安静静地吹吹风看着那处高崖。

老子生平,江南江北,最爱临风曲。

可惜陆小二不是陆小三,不会弹什么曲子。

于是只是坐在木廊上,吹吹溪风,等到一身都干了,于是回屋睡觉。

至于为什么要泡在溪水里。

自然是因为小少年听说这条清溪,是当年圣人李二死去的地方。

有没有神韵不知道。

总归有个好盼头。

陆小二坐在木廊上想着,又有些感慨于自己的岭南式思维。

盼头这样一个词,往往是世人的。

对于修行者而言,自然是且修且行,对于剑修而言,或许更是一个争字。

陆小二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却又是听见了一阵笛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清溪上游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好了一座简单的小草棚。

那个叫做尤春山的倒霉年轻人,正盘坐在溪边,对着最后一些即将落下去的斜阳余晖,吹着笛子。

看来他倒是没有说谎,确实是有住的地方的。

陆小二自己住的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小木屋,自然没有什么高人一等而生怜悯的想法。

只是目光又从尤春山的身上,落到了这条清溪的更远处。

那里依旧有着许多剑痕留下。

那是当初某场波及了整个东海的战斗最开始的地方。

陆小二在后来却也是知道了,那两个人,一个叫神河,是当今陛下,一个叫丛刃,是人间剑宗宗主。

天下三剑,只剩两剑了。

至于年轻三剑,更是只剩下了一剑。

那便是四破剑程露。

至于张小鱼,世人觉得他已经不配了。

陆小二忽然有些感叹。

于是转回了头去,又看了一会人间高崖,而后收起了剑,走回了屋中。

......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对于小少年而言,自家师叔大概确实便是这个样子。

只知道在崖上,但是不知道在崖上何处。

事实上,南岛便在千丈剑阶,当年的十年剑宗山门处。

三月初六那日,少年便已经登上了千丈之崖。

只是并没有见到那样一个白裙女子。

在千丈剑阶之处,只是有着一块磨石

还有一抹白衣在云雾深处转身而去的身影与留下的一句话。

“先磨剑吧。”

一如当初在静思湖一般。

那个女子给了少年一柄剑,而后让他先磨剑。

那时的南岛在得知了想磨多久就磨多久之后,只是用剑在石头上蹭了一下,就很是得意地说着自己磨完了。

只是这一次,南岛却是磨了很久。

将那柄伞放在了一旁,将鹦鹉洲也放在了一旁,拔出那柄有着一个硕大豁口的青黑色的桃花剑,安安静静地在那里磨着。

磨剑自然不止是为了让剑刃更加锋利。

更是为了静心。

杀人之前先磨剑,才能在反复的枯燥的声音里,确定那样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要杀的。

登崖也是。

少年的心在放下过那柄伞后,便静不下来了。

也许有着愤怒,也许有着茫然,也许有着不甘。

所以南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坐在那里用脚抵着磨石磨着剑。

只是重复的,第一次没有束缚的去做着一件事。

于是那些来自剑崖之上的剑意,带给少年的压力越来越小。

不远处有着一个脸生桃花的白衣男子安静地站在山风里。

南岛磨了许久,大概也是有些累了,于是停了下来,将桃花剑举到了眼前,端详着青黑色剑身上的一些灼热的赤红的微粒。

“你知道这件事吗?”

南岛轻声问道。

桃花平静地说道:“我没有来过磨剑崖。”

所以大概也是并不知道。

南岛放下了手里的剑,倚着那块刻着当年那一代剑宗弟子名字的碑石坐了下来。

这个少年最初的时候,还有过一个很是惊人的猜想,于是扒开了那些缠绕在石碑上的青藤,看着下面的那些名字。

也许上面确实有着一个叫做南岛的名字呢?

也许自己也是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不死呢?

石碑上有些名字依旧存在着。

譬如青莲,譬如一剑,譬如白衣。

也有些已经不在了,于是谁也不知道那上面曾经刻着的是什么。

只是少年在触摸着那块石碑的时候,确实在那里怔了许久。

因为在石碑的最下端,某个被刻意抹去了的名字,那些痕迹之下,隐隐约约像是一个南字。

——那是南柯。

这是当时桃花的回答。

这个长着桃花脸的白衣人,虽然并没有来过磨剑崖,但是却似乎知道一些关于崖上的隐秘。

譬如那个叫做南柯的,青衣的第十一弟子。

只不过无论南岛怎样询问,桃花都只是深缄其口。

——那是和冥河有关的故事,与天上无关。

这是桃花仅有的回答。

南岛靠在了石碑上,短暂地休息着,也长久地深刻地看着那些山崖云雾之外的天穹。

所以与天上有关的故事,是什么呢?

也许风知道。

然而山风无言,只是吹着这个磨了很久的剑的少年很是疲惫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