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含光与雪中君(2 / 2)

“司主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吗?”

宋应新摇了摇头,也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少年的那把伞,很是惊叹的说着。

“不得不承认,这是鬼斧神工的造物。”

与天工司的那些东西相比,南岛确实不觉得这样一柄伞有什么精巧之处,所以他很是不解的问道。

“为何如此说?”

宋应新沉吟了很久,而后认真的说道:“如果人间都是水,有人可以打造一柄这样的伞,让世人避水而行。如果人间都是火,那么便避火而行。”

南岛有些不能理解。

“但是这样一柄伞并不能避水避火,只是如同世人的伞一样,遮蔽雨雪而已。”

宋应新很是叹惋的说道:“只是一种比喻,你可以理解为,人间有着某种世人无法察觉的东西,而它的作用,便是屏蔽那样一些存在的感知。就像水滴进水里。”

南岛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道:“比如剑意?”

宋应新回头看了少年许久,世上当然没有全知之人,所以这个天工司司主很是认真的问道:“看来你自己也知道些什么?”

南岛当然知道许多。

譬如他神海里有道被青牛五千言压住的剑意。

那些伞离手之后,最先出现风雪的地方,往往便是自己的神海。

当初他也与草为萤说过这样一些东西。

倘若那个青裳少年的沉默便是默认,那么那样一道剑意便是那些风雪落下的锚点。

只是这样一柄伞,究竟是如何让神海之中的那道剑意被隔绝的,这确实是少年不能理解的事情。

或许也正是天工司所要找的答案。

南岛沉默了很久,而后缓缓说道:“我神海里的风雪,总是先动的。”

只是这大概确实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说辞。

宋应新沉思了很久,也只是叹息着,没有再说起这些东西。

毕竟天工司是很忙的。

宋应新向着这处司衙外走去,南岛倒也跟了上去。

“天工司真的可以改进那样一辆飞仙?”

宋应新一面走着,一面点着头,说道:“是的。我们还打算给它改个名字,叫做含光。”

大概便是因为新一代的飞仙动力核心,来自剑修点燃神海之术的启发。

人间含光之剑。

宋应新倒是想起来了什么,回头看着南岛笑着说道:“到时候送你一辆吧。毕竟让你在天工司待了这么久。”

南岛却也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大概并不方便用那样的东西。”

而且对于一个剑修而言,那种东西确实是可有可无的。

宋应新笑了笑,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一路走去,倒是在路上遇见了那个青天道少女。

余朝云正站在道边,很是认真的看着摆在院坪之中的一处极为狭长的有如走廊一般的东西,只是却是封闭式的。

此时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看见少年倒是有些高兴的样子,挥了挥手。

“师叔。”

余朝云又看向了一旁的宋应新,行了一礼。

“见过司主。”

宋应新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了余朝云所看着的那一条狭长的走廊模型。

“你在看这个?”

余朝云点了点头,很是认真的说道:“不知这是什么?”

宋应新轻声笑了笑,说道:“这叫雪中君。”

余朝云与少年都是有些好奇的看向了这个天工司司主。

云中君他们倒是听说过,那是古楚神鬼之一。

只是雪中君又是什么?

宋应新大概也明白这样一个名字不是很好理解,想了想,更为通俗的说道:“这是一条通往鹿鸣的雪中走廊。”

余朝云至此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难怪会被叫做雪中君。

宋应新原本大概是要急着赶回司衙上方去,此时不知为何,倒是停了下来,很是认真的与二人解释着。

“鹿鸣大雪不止,两地隔绝之势,尤甚于云梦大泽。天工司很早便开始筹备在雪原之中,修筑一条这样的走廊......”

“已经开始修建了?”

余朝云听了许久,很是认真的问道。

宋应新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那倒还没有,毕竟鹿鸣风雪过于强盛,自然不能以人间寻常走廊之事来对待,有诸多东西要考虑,譬如风雪之中的材料耐受程度,以及后续的修缮维护,而且,要横穿风雪,自然需要诸多的物资与资金筹备.....”

面对鹿鸣那样的风雪,确实需要慎重对待。

南岛倒也听得很是认真。

这让宋应新有些惊奇,笑着说道:“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毕竟平日里他们讨论一些东西的时候,这个少年就像一个热衷于逃学的顽劣孩童一般,总是瞌睡连连。

少年大概是在想着当初在听风台上与陈鹤说过的去鹿鸣卖铁板豆腐的事。

听见宋应新的这个问题,倒是认真的说道:“确实有一些,不过更重要的原因,在于.....”

宋应新挑眉看着南岛,后者平静的说道:“这样一条横跨风雪之国的走廊,耗费之大,当然不是天工司能够决定的......”

南岛抬起头来,看向那片有如夜穹一般砥石穹壁——天工司之上,便是宫城。

“我很好奇,陛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宋应新轻声笑了笑,缓缓说道:“陛下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南岛低下头来,长久的看着宋应新,可惜这样一个中年人眸中并未有什么陛下的身影——少年对于那位陛下的印象,依旧是剑崖之下的一身带血的剑修,与摘星楼上,轻描淡写的镇压下了巳午妖府之事的帝王。

少年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倘若诸如雪中君这些事情都是真的,或许陛下确实是个很好的人。”

宋应新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日后你可以多见一见陛下。毕竟道听途说不可信也。”

南岛轻声说道:“有机会再说吧。”

少年并没有觉得见到那样一位陛下是荣幸的事。

所以回应的也很平淡。

宋应新笑了笑,向着天工衙外而去。

余朝云依旧在那里看着那条叫做雪中君的走廊,一直过了许久,才回头看着一旁安静的站着的少年,大概有些不解的问道:“师叔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对于陛下有些敌意的样子?”

南岛站在伞下认真的想了很久,而后轻声说道:“大约我与那位陛下的第一面的故事,并不是很愉快。”

又或许,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

譬如少年往往会站在与那样一位帝王的对立的故事立场之中。

余朝云想了想,说道:“但我想陛下或许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南岛看向这个青天道少女,问道:“为什么?”

余朝云诚恳的,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我还没有听到有谁说过陛下的坏话。”

南岛无言以对。

这或许也确实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