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青山与陈怀风唯一的共同点,便在于他们都姓陈。
陈青山惆怅地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放下了这些心思,沿着大河继续向东而去。
东海剑宗自然不是只有河畔有剑宗。
只不过许多青山里的剑宗,被当初洒落的剑光毁了许多,大概也只有这边依旧保留着这片剑修之地一千零三年的模样。
当然,这些都与陈青山要沿着大河走是没有关系的。
青椒的名号自然不是白打的。
他要去惊涛剑宗一趟。
毕竟当初陆小小的有句话确实没说错,虽然没人说不能姓青,只是好歹别人叫青莲青衣青竹,而那个红衣剑修却叫青椒,总归有些不好听。
大概青椒确实不姓青。
......
朱鱼死了,但是何榭还在。
惊涛沧浪,都是东海大河之畔的剑宗,所修剑意之道,倒也是颇为相似。这也导致了二者关系向来不错。
那日那一剑落向沧浪剑宗的时候,何榭还曾经出剑相助。
只是大概他们确实没有想过张小鱼的剑已经强势至此,何榭一剑,却是直接被剑意破开,等到这个剑修意识到不对,裹挟着一身剑意去了大河对岸的青山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多年的好友已经死在了张小鱼的剑下。
这大概是第一个死在张小鱼剑下的剑宗之主。
在最初的时候,那个白衣剑修伤势未愈,再加上有着陈怀风同样驱剑阻拦,那柄游走于东海天穹之中的山河剑,并未给这片剑修之地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直到从那一剑开始,一切便变得不一样了。
那样一个白衣剑修带给东海剑宗的压力越来越大。
毕竟谁能想到张小鱼来了东海之后,倒好似鱼入广海一般自在了呢?
何榭负剑皱着眉头,长久地看向那一道才始消失不久的剑痕。
这个剑修其实同样身负剑伤。
只不过因为朱鱼的死给东海剑修敲响了警钟,这些东海剑修在面对那一剑时没有再掉以轻心。
只是何榭还是受了一些剑伤,一道在肩头,一道在左肋,还有一道擦着他的下颌而过。
甚至在惊涛剑宗的剑坪之上,也残留着一道极为深刻的剑痕——那是那样一剑极其贴近人间倏然而过之时留下的痕迹。
虽然那些剑光并非冲着那些寻常弟子而来,只是剑走千里之事,其上的剑意自然是不可控的,惊涛剑宗之中,依旧有着不少弟子伤在了那些剑意之下。
当初王小二愤怒地质问着陈怀风的事,当然不是子虚乌有。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最致命的是,他们对于那样一个剑修颇有些束手无策。
前些日子东海诸多剑宗曾经有着不少上境剑修,追寻着那一抹剑痕而去,只是却在清角城外被那个亦道亦剑的年轻人给打得半死,狼狈逃回了东海。
千里之外不是对手,身前三尺同样不是对手。
东海剑宗的人至此倒是怨恨起了当年的丛刃,为何要收一个这样的弟子。
何榭默默地在山巅之上看了许久,而后目光才垂落下去,落在了在山外大河畔的那个年轻人身上。
东海剑修或许不尽认识那样一个山河观的弟子,只是何榭又如何能够不认识。
当初张小鱼还在南衣城,李石也未曾离开关外溪云观,整个山河观之中,便是这个叫做陈青山的人最惹人嫌。
更何况,惊涛剑宗与陈青山,确实有着不可化解的矛盾。
何榭当初最得意的弟子,甚至还未成长起来,便被这个道人赶来了东海,亲手打死在了那条大河的河滩之上。
那个弟子叫做青团。
后来成了一柄剑的名字。
倘若是往日,大概这样一个道人并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东海剑宗的疆域之内。
只是现在东海人间一片飘摇,那些剑修们尚且未曾自神河与丛刃的剑意之争中缓过气来,另一个蒙着眼睛的白衣剑修便将剑光不停地落向了这片人间。
何榭并不想与陈青山在这个时候翻脸。
毕竟这是在东海剑宗的核心之地,诸多剑宗林立于此,哪怕是张小鱼,也只敢千里送剑,而不敢负剑亲临。
但是张小鱼是孤家寡人,陈青山不是,山河观据说已经与流云剑宗达成了初步和解,那些道人随时可能离开流云剑宗前往东海。再招惹这样一个道人,难免首尾难顾。
何榭默默地站在山巅,看了许久,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干脆转过了头去,没有再去看那样一个道人。
不管他去哪里,只要不是来惊涛剑宗就行。
何榭在山巅剑坪之上坐了下来,如此诚恳地想着。
只是大概人间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
何榭在山巅坐了许久,或许是确实好奇那样一个道人来东海是要做什么,于是重新睁开了眼睛。
只是睁开眼的那一刻,这个东海剑修便愣在了那里。
那个带着道卷装文雅书生的道人,正在缓缓地沿着惊涛剑宗的山道向上而来,甚至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在那里看着惊涛剑宗的弟子练剑修行。
何榭愣了许久,而后在那个道人终于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竖掌与自己行着礼的时候,眸中闪过了一丝怒意。
老子今天打死你们这些山河观的畜生!
这名五叠崖主境的剑修身后之剑骤然出鞘,拖曳着剑风而去,径直斩向了那个站在剑坪边眯着眼睛笑着的道人。
只是那样声势浩大的一剑,惊风惊雨惊山惊涛,唯独没有惊倒那样一个道人。
道人竖在身前行礼的手掌,在那一声剑鸣响彻青山的时候,便已经化作了道诀。
在那些尚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年轻剑修惊诧的目光之中。
这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道人身周很是迅速地流转着诸多道文,而后尽数没入道人身体之中。
五叠崖主境的剑修全力一剑而来,满山剑意飘摇不止,然而那个道人只是笑眯眯地立于剑坪一侧,向前一指点出。
一剑之势在刹那之间偃旗息鼓。
那柄剑被道人硬生生接了下来,握在了手中。
一众惊涛剑宗的剑修弟子都是怔怔的看着那处剑坪道旁的那一幕。
人间不相通的,何止是悲欢呢?
天赋也是一样的。
百年的故事,人与人之间,当然不尽相同,甚至天差地别的。
满头白发的何榭,倾尽全力一剑,却被那个不到三十的年轻道人这般轻易地接了下来,自然惹尽唏嘘。
至此终于有人通过那身黑袍与极为显着的山河道韵,看出了这样一个年轻道人的身份。
“陈青山!”
陈青山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柄剑,很是惆怅地想着。
难道我不出手,你们便认不出我来吗?
这或许让这个自诩小圣人的道人有些沮丧,只是很快他便重新抬起头来,微微笑着看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剑坪之上的成道剑修发出来的声音。
“是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