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甜不太自在地垂下眼帘。
谢景和继续说:“至于不会怪你,我想任何理智的人,都知道分辨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谁都会胡乱攀咬。”
那个会胡乱攀咬的人是谁,不言而喻,谢医生暗戳戳的骂人,听得她解气:“嗯,我相信你!”
“那我以后尽量把事情都告诉你。”谢医生说。
沈宜甜不由睁大眼睛:“为什么是尽量?”
谢景和轻叹:“医院里负面的事情不少,影响心情的小事更不少,要是都说,就成了我每天向你倒苦水了。”
沈宜甜笑了:“说得你上班好苦的样子。”
“不是说得苦,是真的苦。所以可以停职,我还挺高兴,希望能多停一段时间。”
沈宜甜早就发现了谢医生内心的那点叛逆,现在听他这么说,也不算很意外:“如果当时可以选择,你会选择当医生吗?”
“不确定。而且会不会选择,和会不会后悔,也是两个概念。”
“当牙医就这么苦?”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一个作家。”他姿态从容地靠在收银台边。
话题太跳,但沈宜甜跟着他跳:“谁?”
“余华老师,所以上次在电影院,我是真的对那部电影感兴趣。”
沈宜甜眨眨眼:“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说过一句话。”谢医生身长玉立,眼底带笑,“他说,口腔,是世界上最没有风景的地方,我太认同了。”
沈宜甜吃惊地微微张开嘴。
“我不知道如果可以选择,我还会不会当医生,但是我一定不会十四岁就去上大学。”他隽雅卓然,却有淡淡地落寞,“因为这意味着,我到现在为止,人生有一半时间在学医从医,往后还有几十年要继续从医,而十四岁之前又在埋头苦读,我的世界太乏味了。”
他说起跳级和上学早,在光环背后的真实经历。
往往一个班都同学还没熟悉,他又要往高年级搬,到后来跟同学的年纪差距越来越大,很难融入,大学前忙着竞赛,大学后忙着科研……没什么朋友,父亲施压,结果现在还被不明真相的人怀疑他的论文全靠有个院长父亲。
“我就说会变成倒苦水,这么一说我有点理解我爸被气晕了。”谢院长被攻讦的点也实在够冤枉。
谢景和的手指在收银台上轻轻地点了点,好像在为自己说了太多而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