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从秦孝公采用商君之法开始,大秦所有的一切,便是为了天下一统、为了将所有的一切纳在秦国的掌控之中而生。

奋六世之余烈,由历代刻薄寡恩、具有虎狼之相、虎狼之心的秦王驾驭着这辆战车向前,直至始皇帝一统六合。

原本这辆战车已经面临着转型。

只是这么一辆高速行驶的、行驶了数百年、几代国君的车辆,想要在短时间内转变轨道将六国彻底的压服在身下,又谈何容易?

周共主天下八百载,至诸国之间分裂与征伐,有多少年?

数百年。

列国之间语言不同文字不同习俗不同,度量衡、车马的轨道等各不相同。

同一个文字可以有多种写法,而同样的一件计量工具,则有不同的规格及标准。

更不必说,还有心念故土叫嚣着复国的遗老遗少们,在虎视眈眈。

这是来自外部的阻碍。

而在这辆战车的内部,同样存在着诸多种种问题。首当其冲的,便是带领秦国从一个边陲小国走向富强、走向强秦的制度,似乎走到了顶端。

同样走到了末路。

古典军国主义于此发展到了巅峰,但是当始皇帝登高望远,于咸阳宫的最高处极目四望。

试问天下谁敌手?

六国?百越?匈奴?

这辆早已经跑出了惯性的战车并不可以、更不可能因此而轻易的停下,要不然所等待的便是分崩离析、车毁人亡。

至此时刻,至秦始皇三十五年,距离大秦一统天下仅仅只过去了九年。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度量衡。

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

移民、扩边、凿通灵渠、修建阿房宫、骊山皇陵......

天下在这帝王的掌控下不断向前,没有任何的、过多的休养生息。

是这帝王不想要将这辆战车停止,不想要使治下的黔首们朝有食、暮有所,再不需要有过多的奔波和劳累吗?

这帝王是独夫,却又不仅仅是独夫,当他的目光超脱这个时代并且想要将心中的构想和蓝图为之而实现之时,所为的并不仅仅是自身的统治。是个人的兴衰荣辱,以及那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