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她疲惫地阖上眼,过了一会儿再睁开。
发色浅银的女人微微弯腰,清浅的鼻息打在殷九弱唇边,无神的眼睛找不到焦点。
远方的街道因为新年的关系,即便人群稀少,到了这儿更是四下寂寂的没有一个人,也是灯火流溢的。
夜深露重,小院外池塘里的蛙声嘹亮,小院里灯影融融,殷九弱呆呆地看着女人清冷无神的面容,有灯光穿过两张面孔见的狭窄距离,投下绚丽的光影。
女人慢慢伸出手,殷九弱感觉到了她手心里熟悉的温暖,手抖了一下。
下一瞬,她终于抱住了扶清。
是真实的身体,有被风吹冷的体温,不像泡影也不像梦里的影子那样,毫无温度。
她并不敢抱得太用力,这样的扶清像一尊好不容易粘好的琉璃雕像,似乎稍不注意就会把她揉碎了,变成飞鸟,碎成光尘,化成细雪消失不见。
“扶清,你回来了吗?这次不会走了吧,”殷九弱环抱着女人的腰,探了探自己的袖口,果然没有找到那团毛茸茸的光尘。
扶清依旧没有回话,只是贴在殷九弱怀里,偶尔轻轻地蹭蹭殷九弱下巴,像幼猫一样,偏偏动作还有一些僵硬。
做梦的感觉让殷九弱感觉自己好像飘在天上,大脑一片空白,想哭又想笑,仿佛走了几百年未曾停歇的旅人,到达目的地,听见胜利的赞歌。
终于可以放心地倒下。
“不会走了,对不对?”
“北淮的雪花灯我都看到了,桐花酒我也尝到了,还有茶冻……”
已经很久不见,大概几百年了吧,殷九弱也算不清楚了。反正没有扶清的时间,对她来说无论长短,无论明暗,都是一样的。
其实,游历天下见多了悲欢生死,她突然悟到人生实苦。若把短暂的欢乐之时当作一生,那么她的一生不算漫长,一生也不尽是悲苦。
本来她觉得自己会有更多的话说,可这一刻她只想把她抱紧一点。
雪花灯影摇摇晃晃,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巨大的声响,惊起一片飞鸟掠过。
那是新年的钟声,同样盛大的烟火从地面升起,仿佛烛影摇曳,天空中的烟花层层叠叠华丽绽开,柔糜绝艳,就像是千层的金花瓣瓣绽放。
害怕女人被吓到,殷九弱自然地帮扶清捂住耳朵,两人就这么在绚烂烟花下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