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问非所答,朱四娘听了有一点想笑。她那又哭又笑的脸是不大好看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毓殊摘了腰带,踢了鞋,解下绑腿,脱去外面的军裤,里面是齐膝短裤。她盘着腿,解衣服扣子,说:“那啥意思?”
朱四娘犹犹豫豫,双手捏着衣摆:“我……嫁了好几次了。他们都说我不守妇道,连窑子里的女人都不如,得浸猪笼扔大河里。”
毓殊明知故问:“那你为什么嫁了好几次啊?”
朱四娘咬着嘴唇,她那张顶好看秀丽的脸那般可怜无助,惹人怜爱。
“我第一个丈夫死的早。他死了,我爹便把我再嫁了。嫁了几次,我都不愿意,就跑了。”
“嗨这有什么?你不愿意,你跑了,多正常?要我说,在大帅那会儿出了这档子事,官府还能判离婚呢。”
“离婚?”朱四娘迟疑,“女人……还能离婚?”
“当然了。”
“可是,女人自古从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说四娘姐姐,你跑都跑了,还在乎这个?你想离,那自然是可以的。你听说过‘刀妃革命’吗?”
“刀妃?”
“因为那个妃子像刀子一样,划破旧文化的脸面。她在皇宫不自由,不喜欢她的皇帝丈夫了。她就要离婚,她家人不同意,可结果呢?不但离成了,还拿到了赡养费。妃子用这笔钱建了学校、当了老师。”
朱四娘感叹:“真好。”
“是啊,革命后讲究皇帝也是人,男人女人都是人。有什么拉不下这张脸离婚的?刚闹革命时我爹我娘那是怕极了,后来我娘一看,革命是顶好的。她也效仿那妃子开办学校,教孩子们读书。我爹只喜欢骑马射箭耍拳脚,他就我娘这么一个女人,只要我娘在,他别的也不大在乎。我娘开了学校,他还能混个武师父当当。我爹看着学生比他管的家丁还多,那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你爹你娘真是个好人。我也很羡慕那个妃子,可以的话我也想像她那样。但是这儿的官府已经变了,只要有钱,什么事都能给你做成。想离婚大概是很难的。”朱四娘叹气。
毓殊也叹气。
朱四娘道:“我是个嫁过人的,没人愿意花大价钱娶,唯有一个前清的武举人中意我,给足了我爹钱财,让我给他当小妾。”朱四娘揉着眼睛,慢慢说,“他夫人不喜欢我,总是让我干重活,我认了。她还打我骂我,我受不了,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