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后第三个节气,标志着仲冬时节的正式开始。
“古人云:雪至盛,飞满天,万物潜藏,御寒正当时。小雪腌菜,大雪腌肉。今年家里多了俩人一起过年,阿妈好开心呀!”
前几日她还在和准备过年衣裙的白玛比划着想要的颜色样式。
今时今日,白玛已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张千军陪她站在窗前看纷飞的雪花呐呐无言,他回望了一眼屋内躺着的白玛。
张麒麟蹲坐在床前,握着白玛的手听她温声细语说着。
一年到此,是阴气最盛的时候。
阴气化作漫天大雪,还世界一片银装素裹。
原本此时众人该坐在暖房内煮茶赏雪,或是且作雪花、雪灯、雪人之类诸事件赏玩。
大雪一到,一年也快要走到尽头,白玛的生命好似也到了尽头。
柴门不闻犬吠之声,风雪迎来了远归人。
大雪渐寒,正是岁暮清欢之时。
莲花秘境这里的大雪节气也会别有一番景致。
浓白一夜之间覆晨色,林迳隐于雾,墨脱的冬日,这样的“人间仙境”并不少见。
屋内雾湿衣襟,霜寒心间一片。
屋外或大雾、或阴翳、或冷冽,终会一散,等晴空明朗,冬日明净,飞雪盈树。
可江南念知,白玛等不到来年的万物复苏了。
她只留住了白玛短短的十二年,却再也留不住了。
她在清晨换了衣裙,在满天飞雪中跳起了那曲从前不屑一顾的祭祀之舞。
她祭祀无形地高高在上的神明。
她在风雪中起舞,祭祀天地众生。
她敛去所有情绪,祈愿留下白玛,可她就是欲望之主,她是愿之主。
她做不到的事情,还有谁能做到呢!
直到跳不动,她瘫软在雪地里。
撑着油纸伞的人蹲在她面前,轻轻为她抚去面上的飞雪:“小月亮,我们回家吧!”
见女子的眸中隐有焦躁之意,张千军试探性的牵住了冰冷她的手,她的目光逐渐清明,他松了一口气,手便没再放开。
她不明了,她被他用厚实的披风裹住抱了往回走。
“小道长,我总想改变天命。可到头来,谁的命也留不住。”她手指无力的落在他心口处衣襟上,冻得清白。
命运真是个残酷的东西。
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只一瞬间,天竟暗了下来。
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可好像只是无用功。
她靠在他温暖的心口,默默自嘲。
她总是这般没用,从前是现在也是。
“小月亮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已经很厉害了。”
“阿妈也不希望你这般为她付出,她让我看着你。”
张千军带她回了家,张海杏给她换了衣衫鞋袜。
她不敢去看回光返照的白玛,不想进那间时时留宿的房间,只站在厅堂的窗前出神。
张海客从小盒子里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又将黄铜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放与她冰冷刺骨的手中。
“小月亮,去吧,阿妈一直在等你。”
江南念抓着手炉的手紧了紧,指甲在黄铜手炉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可在生死面前,无人在意这点细微末节的事情。
她没言语,沉默着转身进去,沉闷的背影显得格外的落寞。
张麒麟一直陪在白玛身边,听她说着最后的遗言。
她和他手牵着手,看着却是悲痛难明,灼痛了几人的眼。
白玛在张麒麟的帮助下,靠着枕头半坐着伸手握住她的手。
“小月亮,怎么又不乖了。你已经为了我跳了三次祭祀之舞,天命难违。”
“阿念,放手吧!”
白玛心知,这般僵持之下,待到江南念灵力耗尽,後果不堪设想。
“阿妈,不要走好不好?”
那一瞬间,她被巨大的无力感所包围。
只呆立在那里,直到她听到白玛声音的那一刻,她的脑海都是茫然而又混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