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李清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点上经常抽的牡丹，降下车窗一言不发的打着火开车走人，胡家宝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拥军哥那边情况是不是挺不好啊？”等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胡家宝开口轻声问道。

将烟头扔出窗外，李清风叹了口气：“不是不好，是相当恶劣，两口子全部下了岗了，拥军哥下岗后都找不到工作，他家大儿子在工地上打零工.”

“这时代变化太大了，以前大家都在一个知青点干活，虽说日子苦点，但也都差不多，可现在”胡家宝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李清风没有顺着胡家宝的话往下说，世界的运行规则就是如此。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有上车的，就有下车的，同样还有没赶上车的。

告知了胡家宝周拥军明天离开的消息，嘱咐她向学校请个假，早上去买些礼物特产什么的，随后一起送周拥军去车站。

“这么快，才来两天，我还想着明天咱们带着拥军哥去逛逛故宫呢”胡家宝诧异的说道。

李清风轻轻叹了口气：“逛什么故宫，他哪有那心思，他现在就盼着能早点回去，跟家里说这个好消息呢”

“也是，拥军大哥家这些年过得不如意”胡家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着说道：“我看拥军大哥的衣服领子磨损挺严重的，估计家里嫂子也没几件好衣服，明天我去文慧店里给拿几身衣服”

“怎么给谁买衣服都要去马文慧店里”

“那不是照顾文慧生意吗？”

“照顾人生意，问题是你给过钱吗？”

“我给了，她不要”

“.”

第二天一大早，两口子把俩孩子送到学校，夫妻俩便开始了分头采买让周拥军带回去的礼物。

将采购来的东西，大部分送到邮局，按照昨天周拥军给的地址邮寄过后，这才提着所剩不多的礼物，去昆仑饭店接周拥军离开。

把周拥军送进月台，在准备等车时，胡家宝将手上提着的袋子递给周拥军：“拥军哥，文慧让我给嫂子和孩子们带几身衣服，都在这袋子里呢，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尺码，都是挑的净面最大号，回去让嫂子用缝纫机改改就能穿”

周拥军有心想要推辞一番，不过想到自己的情况他们都知道，也就没推辞：“这些年家里过得紧巴巴的，你嫂子也好久没添过新衣服了，这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小胡，你见到文慧妹子以后，帮我说声谢谢”

“好，一定带到”

之后的几天里，李清风找了件破衣服，收起大哥大，骑上胡家宝上大学时买的那辆自行车，开始在四九城漫无目的的闲逛了起来。

找个路边摊吃过午饭，本打算往钱粮胡同那里找老邻居们聊聊天，自行车刚拐到一个小巷子，一个抱着孩子的小少妇就把李清风拦了下来。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那个女的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就开始解起了衣服扣子。

李清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自行车都不要了，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抬手制止：“哎，哎，同志，你这是干啥呢，使不得，使不得。”

“什么使不得，这青天白日的，你这人思想真下流”

小少妇白了李清风一眼，紧接着双手抓起两边的衣服领子，用力一扯，将衣服敞开，露出了里面层层叠叠挂着的一排排光碟，随即热情的对着李清风介绍道：“大哥，要片不？家里放放，解解闷。”

听了小少妇的话，李清风这才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遇上女流氓了，原来是卖碟的。

影碟机多了，碟片的需求也是一路上涨，不但路边随处可见音像店，就连很多在家带孩子不方便出去工作的家庭妇女，也从批发商那里买些碟片过来，开始了沿街叫卖。

一路上，李清风碰到好多了。

不过人家都是把碟片放篮子里叫卖，像这女的这样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李清风松了口气，把地上的自行车扶起来，没好气的冲着小少妇说道：“你这个女同志，真是的，卖碟就卖碟呗，哪有你这样的”

“大哥，我看你这打扮，像是个懂行的，我这有不少好货，金钱豹的歌碟，花溪之夜，激情合群路都有，你看看，都是紧俏货”说着，小少妇上前一步，从衣服内衬抽出一张碟，给李清风递了过去。

还处于哺乳期的小少妇，那两个大灯晃得李清风眼晕，连忙叫住了往这边凑的小少妇。

“停停停，你别往我眼巴前凑了，你的碟我买了，多少钱一张？”说着李清风就要从兜里掏钱。

小少妇一听李清风这话，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地说道：“一张三十五，大哥多来一张呗，你要是拿两张，一张我给你便宜五块”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光盘得以突破，早就开始在国内大规模生产，碟片的价格已经被打下去了，鹏城那边每天把生产出来的光盘，大批量的发往全国各地的盗版碟印刷厂。

普通的盗版碟此时外面一张才卖十块钱，这小少妇报出来的价格有些离谱啊。

李清风掏钱的手僵在了口袋里，皱了皱眉头说道：“大妹子，你这价格可不太地道啊，外面普通的盗版碟才十块钱一张，你这咋卖这么贵呢？”

“大哥，我这跟外面卖的不一样，我这是生活片，三十五一点都不贵”小少妇挑了挑眉，一脸暧昧的说道。

李清风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对于大名鼎鼎的生活片，还是有所了解的，不就是录像厅半夜场才会放的那些电影嘛。

在李清风沉默时，小少妇还在不停的介绍着自己的片子：“大哥，花溪之夏是咱们国产的生活片，听说还是大学生拍的呢，里面三个女主角长的那叫一个漂亮，都是川省的漂亮姑娘.”

“可别说了，什么生活片，我还能不知道是啥玩意？这就是些污七八糟，伤风败俗内容的片子，这是违法的东西，你知道不知道？”

说着，李清风还比比划划的指了指地上的孩子，义正言辞的说道：“你看看你，还抱着个孩子呢，简直是”

李清风的话还没说完，小少妇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迅速将敞开的衣服拉拢，眼神不善的瞪了李清风一眼，抱着孩子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