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喜欢记仇呐?◎
父子二人从水里出来时, 岸上的三个水桶里装满了大小不一的鱼虾,可谓是收获满满。
虾要少些,卫大虎不太满意, 这么点估摸只能炸个大半盘,家中两个孕妇,他媳妇不可能吃独食,指定得分一些给大丫姐,这般就更少了, 只能塞个牙缝,吃不爽快。
卫老头慢吞吞坐在地上穿鞋袜, 卫大虎则站在旁边跺了跺脚,他看着满仓把火熄灭,小子做事细致,扑了火星子不算,还去舀了半桶水浇在火堆上,浇完又嫌地黑乎乎太脏, 拾起木棍子挖了个坑, 把脏的那面埋在下头,新挖出来的湿润泥土露在外面。
卫大虎看完他这一溜行云流水的操作都不晓得该说啥了,等他爹收拾好,他率先拎起两桶鱼便走。
回家的路说不上漫长,他们脚程快,中途嫌拎水桶太费事儿,就地砍了根木头当扁担使, 因着没套麻绳和木钩子, 挑着怪不得劲儿, 硌肩膀。
“你是不是傻, 咋就没想着带上扁担?”现砍的木头表面凹凸不平,压得肩膀疼,卫老头嘀嘀咕咕一路,就差把水桶丢儿子脑袋上。
“您不也忘了。”卫大虎和爹斗嘴,绝不服输,“跟您学的呗,拎着桶就走。”
“你咋不和我学点别的?”
“学您用筲箕当鱼篓,完了饵都被吃完一条鱼没捞到?”
这话多欠揍啊,简直是在往老父亲心口扎刀子,气得卫老头追着他撵,卫大虎乐得左躲右避,肩上挑着的水桶里鱼尾摆动,一个劲儿扑腾,瞧着竟是要挣脱出来。
狗子和铁牛他们在院门口耍,小娃子眼神好,老远便瞧见他们,顿时哇哇大叫着跑过来。狗子和铁牛要大些,俩人跑在前头,扑过来便抱住卫老头的双腿,仰头望着他担在肩头的水桶,一个劲儿蹦跶着要看:“是鱼吗,是不是鱼,我听见响儿了!”
“是是是,是鱼,大鱼小鱼都有。乖啊,别挤,要摔啦。”卫老头笑眯眯看着娃子们,哄着他们把手松开。
“耳朵挺厉害啊,这都听见了。”卫大虎乐得很,看他爹经不住娃子们歪缠把桶放了下来,趁着狗子他们围着老头转的间隙,他瞅了眼忙得热火朝天的林子那头。
大哥和二牛正挥着胳膊嘿哟嘿哟喊号子砍树,二哥和三石在锯木头,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而在他们旁边不远的靶子处,刘稻草正拉着三花在拉弓,俩姑娘瞧着玩儿很是起劲儿,笑声清脆如铃。
娃子们嚷嚷着好多鱼的声儿,林子和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大舅母扯着大嗓门嚷了句“可算回来了”,林子那头的陈大石也直起了腰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朝着他们这头望来,扬声说道:“再不回来娘都要拎着大刀去寻你们了,可赶紧的吧,就差这条鱼了,再磨蹭都要过时辰啦!”
“还早着呢,你可莫要唬我。”祭灶得是黄昏了,眼下还早着呢,卫大虎拎着桶往院门走,见媳妇站在门口,他下意识揪了把头发,已经干了,半点瞅不出下过水的痕迹,顿时放下心来。
“我还以为你们要午后才回来。”桃花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垫着脚想要瞅闹腾得欢的水桶,卫大虎立马学他爹哄狗子他们把水桶放下来,刚准备吹嘘今日的战绩,一条蓄势待发的鱼霎时用鱼尾抽打水面,溅起的水珠砸了桃花满脸。
“呀。”桃花下意识扭过头去,但没躲过,头发都湿了。
“就用你来祭灶头!”卫大虎气得不成,探手一把捉住那条鱼,任由它疯狂扑腾,那双大掌死死箍着鱼身,抓着便往灶房走,“娘,菜刀呢?拿来给我拍一拍。”
“拍啥?”赵素芬正在忙活揉面,见他气冲冲进来,手头抓着条大鱼,她顺手便把砧板上的菜刀递给他,“哟,是在上回那条小溪抓的?好肥一条!”
卫大虎接过刀,“砰砰”两下拍在鱼头上,他手劲儿大,两刀下去鱼便没了动静:“在瀑布下面的深潭里捉了几条,这条最肥拿来祭灶,剩下的今晚做成上回在家吃的酸菜辣子水煮鱼成不?够入味儿,桃花应是喜欢。”
“成。”赵素芬拿了个盆过来,卫大虎顺手便把鱼丢了进去。
“娘,娘你快出起来看啊,好多鱼!”铁牛几个娃簇拥着卫老头进来,他站在院子里嚷嚷,把在屋里做针线活的吴招娣和方秋燕都招了出来。
卫老头把桶放在院子中央,也不管他们,走过去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歇脚,对闻声走过来的大舅母道:“大虎抓了满满一桶大鱼,我担心鱼死了,就给匀成了两桶。剩下那两个桶,一桶是小鱼,另一桶是虾米,怕虾被鱼吃了就分开放的,劳大嫂辛苦,拿个盆把虾捞起来,还有那些个小鲫鱼,今儿估计吃不完,拾掇些出来炸了,剩下的留着下顿再吃。”
他是累得不成,这会儿已经不乐意动弹了。
“成,你歇着,鱼我们来拾掇就成。”大舅母一脸喜气洋洋,虽然他们村也是临河而居,平日里也喜欢去河边水草丰沛地儿下个笼子啥的,但咋说呢,人人都这般干,鱼虾都变聪明了,不好捉呀,只偶尔运气好才能捕到两条小鲫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