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哪有嫌多的,叫娘给你做香煎排骨,没事儿就啃着吃,混个嘴。”卫大虎不管啥部位好坏,得留着除夕那日上桌,他一大早去猎猪图啥啊,除了过年杀猪喜庆,不就是为了媳妇想吃便能捞嘴里啃着。
乡下人瞧猪肉好坏全看油脂薄厚,卫大虎去过府城县里,那些酒楼食肆,一小盘排骨的要价都比得上几盘子肥肉,肋排是个顶好的部位,很适合娃子和妇人当个混嘴吃食。
灶房里烟熏火燎,几个灶台冒着热气,赵素芬刚把饭沥出来蒸上,见女婿拿着小半扇排骨进来,立马递了个筲箕过去:“我的个乖乖,咋又拎恁多进来,先前你二嫂拿的还在锅里煮着,这些就留外头,等除夕那日再吃罢。”
“外头多着呢,不缺这点。”肉都拿进灶房,哪有不吃的道理,卫大虎探头瞧了眼煮着一大锅骨头肉食的锅,“这些做成香煎排骨吧,多弄些,也不定要留着上桌,做好就放灶房里,要吃的自个来拿就成。都过年了,就不要讲究那些规矩,随性才好。”
“行,都听你的。”赵素芬笑着点头,这样娃子们怕是最高兴,小孩儿嘛,就稀罕来灶房偷嘴,尤其是炒菜的时候,一个两个都来灶台下守着,尝咸淡时夹筷子肉都不晓得该喂到哪个嘴里。
都眼巴巴瞅着呢,给谁都有偏心的嫌疑。
中午时间赶,便没做啥费心吃食,只炒了满满两大盆的里脊肉,两盘冒尖的爆炒五花肉,一盘炒猪肝,一锅白萝卜排骨汤,简简单单几个菜,摆了满满一桌。
吃了午食,也没个人休息,都忙着拾掇院子里挂着的那些肉,还有明儿要宰杀的鸡鸭。今儿杀猪,明儿杀鸡鸭,反正就过年这几日,平日里金贵到当个小祖宗供着的鸡鸭,到这两日都得亡命刀下。
虽要杀鸡,但也不能乱杀,还在下蛋的母鸡得留着,鸭也是,不生蛋的杀了过年。就这些日子,大舅母一直留心盯着家禽舍,她老眼毒辣,都不需咋挑,手一指缩在角落里的那只老母鸡和摇摇摆摆混迹在队伍里的灰鸭,对大舅道:“就那两只,你给捉出来。”
大舅闻言打开家禽门,进去便是一阵儿鸡飞鸭逃,闹得动静很大。
小虎在外头高兴得很,伏低身子汪汪叫唤,尾巴直摇晃。
下午时分,待猪头也拾掇出来,卫老头馋卤猪头那口下酒菜,都是当长辈的人,想吃又不好意思明说,便把卫大虎拉到角落,支吾道:“正好这会儿不忙,猪头下水二牛娘也炙烤洗干净了,那啥,家里还有半坛子好酒,正好留着过年吃,就缺那口下酒菜……”
卫大虎看着臊红一张老脸的亲爹,很不客气道:“您这样我鸡皮疙瘩要落一地,要干啥您直说,别学村里妇人拧着帕子的扭捏作态,看着伤眼。”
气得卫老头抬脚便踹,吹胡子瞪眼道:“你媳妇现在怀着娃,我咋好意思劳累她,可你老子我就馋她那手卤猪头的手艺,上回办杀猪酒吃的卤肉我这会儿想起来还咽口水,你去和儿媳妇说说,辛苦她今儿指挥一下,卤肉是个啥步骤,她张嘴说就成,你去学着整!”
好么,亲爹一开口,直接使唤两个人。
卫大虎能咋整,这不说还罢,一说他也惦记上了,扭头便去和媳妇商量道:“成不成?你教我做成不成?你就站旁边使唤我,决计不累到你。”
“哪有这般夸张,真当我是啥瓷人做的不成?这有啥累的,你们想吃说就是,我还能不给做啊。”听闻是爹支他来说,桃花乐得不成,扭头便去灶房找娘和她说了这事儿。
母女俩一合计,卤肉有啥难的,就是卤料包金贵些,不过也不妨事儿,自家人吃,味儿大差不差便成,少那么一两味料都不要紧。
整一下午,灶头火都没熄,卤香味儿传出老远。
桃花一颗心提着,还担心野兽被吸引过来,好在今年虽人祸肆意,但没有天灾,狼虎熊这类野兽都栖息活跃在更深的林子里,没饿到要外出觅食的地步。
就在这无惊无险又热闹欢腾的氛围里,他们迎来了在山里的第一个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