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母亲叫你来的吧?”
“是。”
“她倒是很会来事,知道朕此时此刻需要一个人来缓和与白风师徒的关系。”李云潜走回榻前坐下,提起青玉管笔,在案上书写一番,将书信交到李承乾手上:“拿着它去礼宾院拜师吧。”
“父皇?”
李承乾感觉很难受,刚才他的父皇还大发雷霆,把书架都掀了,怎么转眼就风轻云净了?
“这不就是你来求朕的目的吗?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是,父皇。”
李承乾从地上起来,接过皇帝的亲笔信,缓步后退,直至推到门外,才急转身离开。
李云潜呼出肺间一口浊气,背负双手来回踱步,宽大的袍袖几乎垂到脚踝,一荡一荡的。
他没有答应白风的要求杀陈萍萍,所以昨晚出了那么多事。
是威胁,也是报复啊……
看来白风把五竹去刺杀楚平生这笔账也算在了他的头上。
五竹有多强大,他很清楚,连五竹都被白风击退了,面对当下局面他能怎么办?只能是忍,只能是让。
恰好李承乾过来询问拜师楚平生的意见,他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释放善意,与那对师徒讲和,而且如果对方应下,放李承乾在楚平生身边也可起到监控和刺探虚实的目的。
“陛下,陈萍萍求见。”
候公公的禀报打断他的沉思。
“叫他进来。”
“是。”
不一会儿,伴着轮椅碾压地板的声音,侯志刚将陈萍萍推到李云潜面前,躬身退下。
“昨天晚上……五竹是你派去的吧?”
“陛下应该很清楚,五竹只听范闲一个人的。”
“哼!”
李云潜一甩袍袖,指着他的脸说道:“给朕捅出这么大的娄子,青阳郡主和郡主驸马,左佥都御史崔鹏,工部侍郎吴青有……这些人都是你害死的。”
“陛下训斥的是,草民知罪。”陈萍萍躬身坐揖,一副虚心认错的姿态。
白风昨晚大开杀戒,一是为徒弟报仇,二是向庆帝表达不满,这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要说这份不满缘何而生,不管庆帝的动机是什么,直接原因都是只罢了他的官,没有要他的命。
所以无论是从怂恿范闲出动五竹这一点,还是从李云潜保他不死这一点,说是他害死那些人,某种程度上是讲得通的。
“昨晚那场战斗你也看到结果了。”李云潜走到他的跟前,低头弯腰,把脸凑过去:“你不是一直对那个诸华的部族感兴趣吗?你就帮朕去草原调查这件事吧。”
“……”
“陈萍萍,朕……可是在救你的命。”
赖名成死了,林有道死了,崔鹏死了,吴青有死了,袁宏道死了,楚平生想杀的人十个死了八个,只剩他和言若海还活着,从这个角度看,离开京都城确实有助保命。
“陛下……”
“言若海被楚平生盯上了,我会叫人召回费介,让他暂领监察院院长之位,你放心去吧。”
“遵旨。”
陈萍萍还能说什么?费介是范闲的老师,他做院长,监察院相当于还在范闲手中。
“陛下,你让叶家给叶流云传讯……过去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了。”
“还没音讯吗?”
“没。”
“陛下,大宗师向难驱策,紧急情况下当出重手。”
“朕知道了。”
李云潜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苦荷、四顾剑这样的大宗师确实难以驱策,叶流云跟他们不一样,叶流云有软肋——京都叶家。
“草民告退。”
陈萍萍又看了皇帝两眼,转过轮椅,一下一下推离御书房。
李云潜做出依依不舍的样子送到门口。
其实他在犹豫要不要在陈萍萍离京后抽调虎卫杀人,不过最后放弃了,陈萍萍可是聪明的紧,万一灭口失败,肯定会将叶轻眉之死联系到他的身上。
不如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坐山观虎斗,看楚平生和范闲斗个你死我活,他则坐收渔翁之利。
费介做监察院院长?就费介的头脑,怎么可能跟陈萍萍比,李云睿他都斗不过。
“来啊。”
“奴才在。”候公公小步快行来到李云潜面前,躬身聆讯。
“传朕的旨意,北齐大宗师苦荷为阻北境战事再度袭扰京都,幸得楚平生师父,大宗师白风出手相助将其逼退,才没造成更加严重的破坏。朕感其恩情,特授楚平生金紫光禄大夫加校检礼部侍郎。”
“是。”
侯志刚领命去了。
李云潜抬头望天,想起燕小乙对昨日五竹和白风战斗过程的叙述,眉头越皱越紧,脸越拉越长。
掌力化龙,一击毁殿的手段,毫不逊色当初一剑斩破皇宫高墙的剑气。
那个西胡大宗师白风究竟是怎么练出这许多匪夷所思的战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