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你手里的东西。”
就在他拍打账册上沾附的泥土时,后方传来一道声若幽谷莺啼的娇叱。
楚平生回头打量,就见树林里站着一个曼妙的身影,因夜色浓重,难辨细节,不过仔细打量,可见肌肤细腻,欺霜赛雪,身上穿着一件白色长裙,手绕缎带,足下无靴,赤脚而立,仿佛暗夜里的妖精,美丽又危险。
没错,来人正是魔门阴癸派的继承人,阴后祝玉妍的亲传弟子婠婠。
“你不是在跟宇文化及交手么?来得挺快啊。”
婠婠心头一惊,那双充满狡黠,又带点狐媚与乖戾的眼睛迸出两束寒光,表情凝重不少。
寇仲和徐子陵在她的帮助下成功盗走几大门阀找东溟派采购兵器的账册,却也触动了箱子下面的机关,警醒了东溟号公主和上船谈判的宇文化及,为了帮双龙解围,她一力挡下后者的追击。
眼下蒙面人一口道破她的行踪,说明什么?说明她和宇文化及在东溟号战斗时他就在现场,只不过没人发现而已。
对方能够瞒过她这个魔门年轻一辈最强者,必然不是泛泛之辈。
“废话少说,把账册交出来。”
楚平生摸着下巴想了想:“交出来?不是不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拿你的身子换。”
那张娇媚的脸上怒色只一闪,便被呵呵轻笑取代。
“我还以为你会提出什么苛刻条件呢,原来竟是这个。”
楚平生说道:“这还不苛刻吗?”
“当然了,如果是慈航静斋那些尼姑,这话就是羞辱,八成已经嚷嚷着要除魔卫道,送你去见佛祖了,而我……可是魔门之人,魔门嘛,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顾忌的,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其实不重要。”
她一面说,一面往前走,手上的天魔缎带在身后飞扬,戴在手腕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响声。
“少侠,让奴家瞧瞧你的脸好不好?”
楚平生沉默不语,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这人好生不解风情,又要人家的身子,又不想人家看你的脸,那跟一块木头亲热有什么分别。”
红唇轻启,她的声音似有魔力一般,令人沉沦。
可就在她温柔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楚平生的脸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
“难道你不知道,保持神秘感也是一种男女相处之道么。”
“哎呀……”她轻蹙柳眉,眼波艾艾,痛呼一声将手挣脱,又三分嗔怪七分娇羞地“凶”了他一眼:“你好粗鲁,弄疼人家了。”
嘴上说着诱人犯罪的话,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
如果对方是真正的好色之徒,在银铃与温言软语夹击下,早就魂不守舍,失却分寸了,怎么可能抓住她看似轻抚,实际暗含天魔舞招式变化,想要摘掉他蒙面巾的手。
“是么?可我很喜欢你吃痛的叫声。”楚平生说道:“你会满足我的,对么?”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婠婠伸出手指,点了他蒙住嘴唇的黑布一下,另一只手往后一翻,掌心多了一支玉箫。
“如此良夜,人间吉时,婠婠给公子吹奏一曲助助兴如何?”她的手缓缓下移,由嘴而颈,由颈而胸,葱葱玉指也变成了纤纤柔荑,一边爱抚他的胸口,一边以挑逗的目光仰视。
“请吧,我洗耳恭听。”
楚平生按住她放在胸口的手。
婠婠轻轻一点,抽手而回,两手把握玉箫,红唇微张,贝齿轻含,奏响夜曲。
旋律悠长,如泣如诉,像海上的女妖对月悲歌,又似山渊清泉汩汩流淌,时而缓,倏而急,缓如扬絮,急似骤雨。
楚平生听得痴了,两眼怔怔,身挺如松。
那吹箫的人儿面露得意,一面注视着男人的脸继续吹奏,一面慢慢前行,右手缎带无风自起,如蓄势待发的灵蛇,于腕间吞吐不定。
可就在二人距离不到半丈,缎带将发未发,要取其性命时,耳听得一声“好萧艺”,便觉眼前一花,有黑影掠过。
她不敢怠慢,忙荡缎带去拦,谁想那只手若无骨骼,轻轻一扭,便由缎带中间缝隙钻过,往她握在手里的玉箫一抓,屈指划过,她只觉虎口一麻,后力难继,再回过神来,玉箫已经落入对方之手。
指功?
“一指头禅?你是佛门三论宗弟子?”
“呵呵。”楚平生不承认,也不否认,手持玉箫,轻按音孔,隔着蒙面巾吹响:“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有一曲奉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