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边上挪了一小步挡住去路, 一大截阴影落下,遮住景阳头顶的光线,那股清凛的松香更浓了,景阳赶忙后退一步,不知怎的,竟有些局促,“将军找我何事?”
杨清在她面前摊开手露出晶莹剔透的玉佩。
原来是还玉佩的!
一股悲凉窜上心头,玉佩好似染了血,殷红艳丽,景阳缓缓接过,喉咙一哽,什么话也没说出口,这算是两人唯一有关联的物件了。
“将军若无其他事,我便回了。”
杨清低头,视线落在她睫毛垂下的阴翳上,齿间不由心的发出“嗯”的一声。
景阳想问问关于三公主的传言,想问问他的立场,可她知道了真相又能做些什么呢?踌躇片刻,满怀心事的从他身旁经过,身形没入人群,艳丽的香云纱裙裾迷人眼目,杨清久久不能回神。
“将军,你怎么在这里啊?卑职听说皇帝召你入宫了,兄弟们担心皇室又出什么幺蛾子,正想法子怎么去救你呢!”
齐五从街巷的一端跑了过来,面色焦急,见到杨清安然无恙神色才缓了下来,悄声问道:“可是确认了追杀将军的背后之人?是皇上?他什么意思?”
杨清本是去瑞王府取玉佩的,碰巧宫中来旨召其进宫,旨意来得急,瑞王又称玉佩在宫中…所有的事情堆在一起,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走,他知这块玉佩于景阳的意义,一番权衡之后,明知宫中皆是荆棘坎坷,还是义无反顾的去了,谁知一到坤承殿,就见三公主衣衫不整的哭着跑出来了。
市井传闻他不是没听过,可亲眼所见却是另外一回事,骄奢淫逸,肉山酒海,坤承殿外,瑞王气不打一出来,冲进殿中说着这一路走来如何不义,怒骂之后又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
杨清顺着四敞大开的殿门看去,苏弘贞正躬身弯腰连连认错,与他在上阳郡初见他时的市井小人模样无二,可骨子里似乎又有什么不肯屈服,抬眸瞥向他的目光总有一种不明的意味。
瑞王骂够了,从殿中走出来,唉声叹气道:“唉,杨将军,你说本王是不是做错了?惠帝父子不仁不义,本以为正统归位,无论如何弘贞也比他们做得好,可将军看看他这个样子,连亲妹妹都不放过…唉,本王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瑞王,那枚玉佩…”杨清好似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提醒道。
“哦?”瑞王忽得想起他的来意,恍然大悟道:“你瞧本王这记性,你随我去取吧。”
两人转身来到另一处偏殿,瑞王进屋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准备递给他时又猛地收回,带着危险意味提醒道:“将军这次破坏两国联姻之事,皇上大为震怒,眼下皇上还不知将军到了上京城,所以本王提醒将军一句,速速回去镇守边关,夺回我大盛失去的城池将功补过,也免得落下罪责。”
苏弘贞意味不明的眼神浮现眼前,杨清瞳孔涣散,心不在焉的应声,打开接过匣子一看,里面竟是空的!
他缓缓抬头,看向瑞王的目光变得凌厉,只见瑞王的神色也十分难堪,转身责问负责偏殿的宫人,宫人吓得浑身战栗,颤声道:“这殿中只皇上一人来过,呆了不大会儿就走了。”
瑞王又盘问了几个宫人,说辞大多一致,皆称皇上只坐了一会就走了,并未碰任何物品。
杨清站在门口,殿内的声音尽入耳中,不多时,瑞王拘谨的走了过来,面色苍白,“将军抢亲一事惹恼了黎国,眼下战事不容乐观,要不将军先回邑化关?待本王寻回玉佩,命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瑞王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杨清低着头,鬓间垂下的碎发遮住了神色,瑞王摸不准他的心思,正欲再试探试探时,便听他道了谢扬长而去。
长长的宫道鲜有足迹,明明是春末夏初,却有一股金秋的萧条之气,杨清走得很慢,信步而行,没有急着出宫的意思。
“杨将军看着颇有闲情雅致,不若和咱家去御花园走一走!”
他回过头,见宋德元孤身一人从一旁的巷子里走了过来。
四周静默,并无一人,连风中沙砾的摩擦声都清清楚楚。
“有劳公公带路。”
杨清拱手颔首,余光瞥见宋德元微妙的笑意,他转过身,向更偏的宫道走去,边走边问道:“杨将军到底是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纵马横刀惯了,胆壮心雄,就不担心咱家在前面设了什么陷阱等着将军吗?”
杨清抬头观察四周,冷风卷过几丈高的宫墙,狭长的宫道进退两难,宋德元察觉到他的目光,戏笑道:“此时后悔是不是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