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1 / 1)

好友 饭山太瘦生 874 字 8个月前

荀靖之一一答应了自己的舅舅的要求,扶着舅舅在雾里走了一会儿,顺着石像生走到了尽头。陛下说自己腿疼,随侍宫监看陛下气色不好,劝陛下不要再走了,陛下不肯听,走到享殿里,看过了自己姑姑的牌位,亲自上了几炷香。

荀靖之要回越州了,陛下纵使身体不适,还是出了宫,亲自去送外甥离开建业。那天的雾依旧很大,荀靖之牵着马走过来,陛下看着他,难得地笑了一下,说:“我外甥模样好,我看了高兴,你健健康康,我看了,感觉自己好像也年轻了。”他拍了拍荀靖之的肩,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觉得一定得送送外甥,可能舅舅是老了吧,见不得分别了。”

微风吹动陛下的碎发,荀靖之看着舅舅,从他带着哀伤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他的衰老,荀靖之说:“下个月过完,就过年了,我回来陪舅舅过年。”

陛下说:“好呀,咱们一起去通觉寺,看看你舅母。走吧、走吧,我不耽误你了,你得赶路呢。你走吧,骑马给我看看,我看着高兴。”

荀靖之再次向陛下辞别,上马之后夹了夹马腹,马往前走了,他在马上回头看他的舅舅,他的舅舅向他挥手。

风从耳侧吹过,他莫名想起了堂庭山的一个冬天,舅舅那时还是齐王,还十分年轻,为他在风雪中吹彻玉笛——那年他没有回头。不知道舅舅那年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他上山的呢……

他感受到了不舍。

舅舅老了,他在风中站着,背没有挺直,他的身体开始衰弱了。一位帝王,无可遮掩地露出了自己的疲态。

荀靖之策马离开了建业。

后来他再回到建业时,他没见到自己的舅舅。他再也没见到自己的舅舅。

作者有话说:

在故事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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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新老师在自己的作品研读会上答关于《漫长的余生:一个北魏宫女和她的时代》这本书的提问时,给出了一个很具有悲悯性的回答:

“即使我在写帝王将相,我还是希望从另一个角度来写的——比如孝文帝,在书里给我们的感觉不是雄才大略、多么了不得的一个人,而是从自我人生实现来看是非常失败的人,他的早死也与此有关。我不想写他们的高光时刻,而是从失败的角度来写,这与王钟儿(一位北魏宫女)是同样的角度——从王钟儿的角度感受到的世界,灰暗的色彩、失败的情绪;我们写的是他们的生命的边缘部分、他们自己不能把握的部分,我们不能只看到他们表面上的部分,他们也被周围的环境、时代推动,在这个意义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上到皇帝、下到奴婢,被对自己的欲望、期待、恐惧所推动。”

我在参加研读会的时候,随手就把罗新老师的回答记下来了,后来写作,有时候就会想起这段回答。凡是人者,皆有欲望与痛苦,众生无差别,上到皇帝、下到歌人仆婢,都有各自的人生晦暗面。帝王会有帝王的不得意,微不足道的歌人吕太平被命运掌控,这和崇煦的命运感受异曲同工。第五卷奉玄痛苦,因为奉玄也是血肉之躯,他一样被烦恼笼罩——我认为如果作者拒绝描写主角的不如意、他们的人生晦暗面,会是一种失职,那是让创作轻浮地回避了更为真实广大的世界。

人生最重要的议题可能是如何与现实相处,而不是如何“成功”。比如奉玄的人生在外人看起来是“成功”的一生,名望、财富、权力皆在手中,但是他有无限痛苦、他有自己的无限失败与晦暗面,他曾因痛苦转向佛教寻求解脱,从中暂时宽慰自己。奉玄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选择了回避现实,奉玄目前对人生和现实选择是,清醒地面对它。

只快乐是不现实的,这是绝对的假象;不存在没有烦恼的人,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以及失败。愿我们都更有勇气或能更和谐地与现实相处,理解同类在面对世界时无差别的不易,相对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晦暗面与痛苦。然后,继续往前走吧。

第201章 中孚2

#高平郡王接管建业#

十二月初八,荀靖之到达建业,在石头城外求见陛下,石头城紧闭不开。荀用宾不在石头城中,曹霸如今是石头城中最高的长官,带兵守城,曹霸回复荀靖之:陛下下诏,石头城庄严戒备,不得轻易开城。

荀靖之问曹霸,用宾在哪里,曹霸说不知道。他问陛下在不在石头城中,曹霸说:“郡王,陛下不在。”

荀靖之不知道该不该信曹霸的话。

建业城中的几位重臣告诉荀靖之,陛下身体抱恙,自初二起,连日罢朝,陛下因心中不安,初三日,叫了同是荀家人的阿粲到宫中为自己守夜。荀粲一直带弓在宫中守夜,给一位重臣传信,说录公建议陛下移镇石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