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宣旨的是在章和殿伺候的内监宋渡, 他是先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更是景和帝身边忠心的长辈, 景和帝特地派了他来, 可见对谢洵的重视。
宋渡念完圣旨上的内容, 将那道明黄色的绸布双手呈给面前的青年, 又招呼身后的小内侍端着红漆缠枝托盘上前,“老奴在此恭喜驸马高升。”
托盘上放着的是一身墨绿色暗纹绫缎锦袍, 衣服上还放了一根玄色长穗腰封, 这些无甚华贵装饰, 但到底与先前在翰林院那身绯红官袍不同。
二人闲话片刻, 宋内监便要离开, 正行至影壁后,廊下传来一声“内监留步。”
宋内监方才还疑惑怎么没见公主的人影,这下就听到了那一道熟悉的嗓音, 原本肃穆的一张脸立时挂上和蔼可亲的笑容, 忙道:“哎呦殿下,您急什么, 小心摔着......”
元妤仪拎着裙角速追两步,忙把手里握着的玉白大肚瓷瓶送过去,额角汗珠晶莹细腻,小口喘气。
“宋伯,这是捣好的香料,您让嬷嬷制成线香,待陛下休息时,照旧点在香炉里便成。”
宋渡接过瓷瓶,自先皇驾崩后,陛下一到四月初便会梦魇,夜里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公主避居承恩寺,跟寺中的老僧学了制香的手艺,燃这合花香反倒舒缓了陛下紧张不安的心绪。
“殿下,您将制香的步骤教给几个侍女便好,何苦事必躬亲?”宋内监看着面前明艳俏丽的少女,半是心疼半是不解。
元妤仪避而不答,又将身后的一个黑漆匣子递给他,语调轻松,“玉溪铁观音,送给您的。”
宋内监平生喜茶,又最喜欢茶中的玉溪铁观音,见状轻叹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动容,声音一哽,“老奴,老奴何德何能呢。”
元妤仪将他扶出府外,劝慰道:“宋伯说的哪里话?父皇缠绵病榻,您始终在乾清宫伺候左右,更严整宫规,约束宫女内侍,皇城内才得以安稳,这是靖阳应该做的。”
晟律,已经成亲的公主无诏不得入宫;
何况是在这样被人拿住一点错处便会无限放大的时候,是以自成亲后,元妤仪也只回去三次,更罔论送香料和茶叶了。
宋内监在轿子前站定,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还站在外院台阶的青年身上。
男子肩宽背直,哪怕身上穿的月白长袍朴素无华,却还是被衬出一股仙人之姿。
爽朗清举,如圭如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