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若非有十分把握,自然忌讳将所有的打算都托盘而出,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元妤仪心里清楚,皇族与江相之间的矛盾早已愈演愈烈。
但此外,她更不能忽略的是,就算要清算,也应当尽量一击毙命,让他再无翻身余地,否则凭江相的势力,很容易挑唆民怨和党派。
严先生交代完这件事,僵硬的身子微微怔忪,示意吴佑承递过拐杖,转身告辞。
男人的脊背佝偻,方才倚靠少年站着看不出异样,如今步伐一动,左腿便微微战栗。
这才两天,他的腿疾却好似经过一场折磨,飞速恶化。
谢洵脱口而出,“我送先生。”
屋里的几个人脸上均闪过一丝相似的疑惑,元妤仪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尖微蹙。
自上次一别,谢洵对严先生便有些格外的在意,哪怕对待谢家的长辈,他也并未如此分神,但元妤仪又很快打消心中的不解。
旁人不知道严先生的身世过往,她可是亲耳听到了,作为经历类似的晚辈,谢衡璋维护一二也是正常。
少女目光落在桌上,注意到刚被青年带过来的奏折,她随手翻开,上面的墨迹刚干。
写的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桩桩件件罪行后面都对应着大晟的律法,有理有据,用以佐证这并非独断专行,更不是利用权势压人。
他的文采和能力,元妤仪一向敬服。
……
院外,严先生看着身旁亦步亦趋的青年,对另一边的吴佑承道:“褀为,你且先去府外等着。”
吴佑承虽不解,却也没有多问,拱手应是,先一步离去。
谢洵的嗓音带着一分关切,“您的腿疾是又犯了吗?”
严先生垂眸看了一眼打颤的腿,知道瞒不过他,干笑两声,“老了,免不了的。”
谢洵沉默稍顷,又压低声音道:“您就算此时回京,也是安全的。”
距离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就算是江丞相一意孤行地追究,也查不到分毫。
然而严先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嘶哑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孤家寡人,四海漂零,哪里还有什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