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尝弄不明白内情?被牵着鼻子走了一圈,还不知道从哪里被徐简牵扯住了?都被卖了,数钱还数不明白?”金贵人沉声问。
这之后,曹公公没有再给冯内侍说话的机会。
“讨人喜欢不容易,让人膈应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挺容易的。”
“您、您把小的问迷糊了,”冯内侍缩着脖子,讨好一般笑了笑,“小的不懂您的意思。”
这话如同一桶冰水,在寒冬腊月里,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冯内侍的呼吸都僵住了。
曹公公问道:“所以,杂家很好奇,都调去长公主府了,你凭什么能调回宫里来?谁给你的机会?”
发生得太突然了,起先只是意外,谁知后头跟出了“熊瞎子”,局面顷刻变化,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行,把事情推到翠华宫,又把皇贵妃撇干净,明摆着就是“我可以被抓、但我的路子得干净些”,但这干净的是谁的路子呢?
“杂家很佩服你。”曹公公道。
娘娘宅心仁厚,膝下又无儿无女,她对宫里下人都很和善,小的就想回报她……”
“能调这么多地方还能不叫管事们抓到明显的错处、把柄,你有你的能耐。”
“那老太监早几年病死了,但不是没有证词,他最后大半年很念叨,说教过这么多小太监,就数冯尝最机灵,一点就通,伺候人伺候得明明白白。”
冯内侍一愣,然后,他听到了下一句。
不愧是大总管,不愧是宫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
金贵人正看书,抬眼看他:“弄清楚了?冯尝怎么说的?”
冯内侍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别想寻死,王六年都做不到的事儿,你真不信其实也可以都走一遍,有人看顾你,杂家不费事。
他赶忙稳住,调整了下噗通噗通的心跳,才又继续往前,敲了敲门。
“那老太监退下来是因为耳力不行了,你若不会京城话,他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他不教一口地方话的小孩儿。”
金贵人把书册放下了。
虽说,冯尝身上“故事”太多,曹公公要查得也多,轻易追不到他这里,但他好不容易安插在李邵身边的人又没了。
又一月,冯内侍调出了翠华宫,在御花园那儿耗了些时日,直到东宫换人手、才被调到了太子跟前。
曹公公打断了他的话:“常主子知道你这么孝敬她吗?”
啧!
冯内侍硬着头皮:“小的一片心意,不求娘娘知道。”
凉归凉,冯内侍也能接受。
别的事情,曹公公未必掌握,但有名有姓的内侍们的状况,他一清二楚。
冯内侍道:“是,金公公不喜欢小的。”
冯尝是怎么曝露的?
太子着急之下,把他给供出来了?说是冯尝提示了徐简装伤?
能被主子派到太子跟前的人,岂会是仅凭经历就能“顺藤摸瓜”的呢?
当然,害怕依旧是害怕。
曹公公这人,别看此刻笑面虎,实则吃人不吐骨头。
寒风里,成喜一路小跑,跑得急了,踉跄了下,险些绊倒了。
金贵人不由皱了皱眉。
“什么叫一点就通呢?宫里那么重的规矩,你学得比谁都快,甚至不用人特意细细教,看都看会了许多。”
冯内侍只当听不出曹公公笑声里的讽刺,连声道:“小的说的都是真话,小的只为了皇贵妃娘娘……”
他知道曹公公厉害,他以为他的经历里有足够的“线索”让曹公公去筛选,他想着他多少能耗曹公公一些时间。
他咬死是翠华宫就好了。
话一问出口,就见成喜面露难色。
现在,冯尝落到了曹公公手里。
他听懂了,曹公公不是信了他为皇贵妃付出的“天真”,而是讽刺他竟然以为如此谎言就能过关。
把人交给那两个粗壮太监,曹公公快步往御书房去。
围场变故,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曹公公既不信他为皇贵妃做事,那再往前,也就猜个德荣长公主,或是闻太妃,亦或是他在宫里其他接触过的人手。
初进宫时,跟着一位从闻太妃跟前退下来的老太监学规矩,老太监夸他聪明伶俐,学了小半年,推荐他去德荣长公主府里做事。
让曹公公慢慢猜吧。
等到了主子跟前,他恭谨行礼。
也对。
“难怪皇贵妃宁愿闭门谢客都不找人打马吊。”
“永安人?”
曹公公调整了下坐姿,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你以为就你那些经历,值得杂家跟你耐心来耐心去的?”曹公公笑了起来,眼神格外锐利,“你晓得王六年落在杂家手里时都说过些什么吗?你比王六年有骨气?
杂家想听听,你和王六年说的对不对得上。
冯内侍挣了下身上绳子,倒不为解开,而是调整姿势,老老实实跪好了。
“佩服你的天真。”
哪怕最后丢了性命,起码他不会泄露了主子的身份,甚至能把水搅浑了。
“那你是学得快,还是早就会了?”
成喜道:“不知道被曹公公带去了哪儿,也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常主子仁厚、和善,这话一点不假。
说完,曹公公甩开了冯内侍,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
徐简在彰屏园里做戏,那他成亲前,翻诚意伯府的院墙呢?
他确实翻了,他是不是故意翻给跟梢的人看的?!
如此一来,等于是从当时开始,自家的所有举动竟然全在徐简的视野之中,还被用来将计就计。
啪!
金贵人重重拍了下窗板。
徐简,好一个徐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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