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沉默片刻,面色阴沉如水,道:“郑才必须除掉,如此,方能永绝后患!”管家闻言,虽心生寒意,但身为下人,他哪敢违抗?只得领命。
夜深人静,郑才劳累一日,甫一入眠,便被一阵异响惊醒。他睁眼望去,只见数名同伴已至床前,将他从床上硬生生地拽起,用绳子紧紧捆住。他惊呼挣扎,嘴里却被塞进了一团破布。
郑才被押上一辆驴车,车夫赶着车从后门驶出,沿着昏暗的街道“吱吱呀呀”地朝城外行去。出城后,驴车停在一片树林旁。郑才被拖下车子,拽进了漆黑的树林之中。
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几名仆人正奋力地挖掘着一个土坑。月光透过树梢,斑驳陆离,映照在他苍白无助的脸上。恐惧如寒冰刺骨,郑才浑身战栗,汗出如浆。
管家走了过来,扯出他口中的破布。郑才终于得以开口,连连哀求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别杀我,求求你们了!”管家面无表情地说:“老爷怕你口无遮拦,所以要将你活埋,这怪不得我们。”
郑才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不,不,我绝不会乱说,求您饶我一命!”管家叹息道:“此乃老爷之命,我也无可奈何。”郑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叫道:“管家老爷,我家中还有六十岁老母需要赡养,我如果死了,她还怎么活啊?求您大发慈悲吧!……”
此时,一名挖坑的仆人停了下来,插嘴道:“管家,我们都是下人,何必要自相残杀呢?”管家听罢,沉思片刻,终于一咬牙道:“那好吧,我便做一次主,放你离去。但你必须离开此地,越远越好,永远也不要回来!”
郑才闻言,感激涕零,连声道谢。管家命人解开他身上绳索,他又向管家磕了两个头。随后,郑才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树林,在茫茫的夜色中向远方狂奔而去。
郑才在墨色的夜幕中踉踉跄跄地摸索着,许久之后,他才终于踏上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夜色如深渊般深沉,星辰稀疏,月华如练,洒下一片银白。他沿着这条被月光轻抚的大道,脚步蹒跚却又坚定地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倦意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淹没。路旁,一个打谷场悄然出现,仿佛是夜的恩赐。他急步走到一座草堆旁,手忙脚乱地扯下几把秸秆,铺就了一张简陋的床榻。他随即躺下,几乎是在瞬间,沉睡便如厚重的帷幕,将他紧紧地包裹。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夜的缝隙,郑才缓缓地睁开了眼晴,只见天已大亮。他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目光所及之处,一座村庄静静地躺在晨光之中,炊烟袅袅升起,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快步走向村庄,寻得一家小店,一碗热腾腾的粥下肚后,所有的疲惫似乎都随着热气消散。吃饱喝足后,他心中涌起一股归乡的渴望,决定踏上回家的路。
郑才的家乡远在坊州,距离此地有数百里之遥。他没有马匹,没有车驾,只有一双坚毅的腿,和一颗渴望归家的心。他沿着官道,一步步向前,每当遇见赶车的行人,他总是满怀希望地央求对方能捎他一程,但往往换来的只是摇头和拒绝。
这日黄昏,郑才再次踏入一个陌生的村庄,天色渐暗,寻找栖身之所成了当务之急。然而,囊中羞涩,连一顿饭钱都勉强凑出,住店更是奢望。他无奈之下,走向一户人家,轻轻地敲响了屋门。木门缓缓地打开,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庞。郑才连忙说明来意,请求借宿一晚,但对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戒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正当郑才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瞥见了旁边停着的一辆卸下了牲口的车厢,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希望。他试探着问那中年男人,能否让他暂时住在车厢里。男人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勉强地答应了。
夜幕降临,郑才蜷缩在车厢内,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辗转反侧,心中充满了不安。夜深人静之时,一阵异样的声响打破了夜的宁静。他猛地坐起,挑开车帘,只见月光下,一个身穿黑衣,头裹黑巾的身影,手持一把闪烁着寒光的钢刀,肩上背着一只沉甸甸的包袱,另一只手则紧紧抓着一名挣扎的女子,从院墙的豁口处翻了出来,随后劫持着女子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