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开始活,就是从这个名字开始。”
她的语调自始至终都十分平静,只是看着眼前人的眼神十分认真,
“从这个小姑娘开始。”
柳烟桥知道,眼前人口中的小姑娘,就是自己。
“也是在那时,遇见了心儿。”
胡沁思继续说着,说到这儿,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三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柳烟桥点点头,若有所思浅笑着缓缓道来:“那时候你总板着一张脸,心儿不敢同你说话,只敢拉着我悄悄问。在你背后夸你好看,说像是神仙托生,没留意压低声音,落进人耳朵里,惊得我们胡大小姐摔了一大跟头,擦了小半月的药才好利索。”
闻言,胡沁思笑了笑,也点点头:“是啊……我在她心中的冷酷形象也因为这一跤土崩瓦解了。”
“胡姑娘细致,知道心儿羞怯,舍己为人帮她打开心扉。”柳烟桥道。
“……我就出过这么一次丑,”胡沁思无语笑了,“倒是被你抓着说了小半辈子。”
“就一次?”柳烟桥反问,随即作状思考,“嗯……我想想啊。”
“心儿十六岁生辰,胡大小姐非要下厨给人做一碗长寿面,”她表情一本正经,语速放快,“那日是鸡飞狗跳,好容易没把厨房……”
“死贱货——”胡沁思打断她,“我下厨那么多次也就恰好那日出了点意外,你非要揪着这个嘲笑我一辈子是不是?”
柳烟桥好像没听见她说话,并不理会,而是继续说着,如数家珍:“还有某人第一次喝酒。自诩是个中高手,还没开始喝便圈了两坛酒,嚷嚷着不许别人同她争,结果一杯酒下肚就开始发疯,把自己的笛子踩断,第二日还倒打一耙让心儿赔。”
“……”向来伶牙俐齿的胡沁思竟一时失语,“柳烟桥你今儿喝了出来的?”
话罢,柳烟桥慢慢收敛脸上笑意,垂眸缓缓呼出一口气:
“我只是想让你记起,我们有许多美好的过去。不要将自己困死在最痛苦的日子里。”
“你这个人……”胡沁思垂下羽睫,用气音发出一声轻笑,“说话总是要拐个弯。”
她轻叹一声,抬起眼眸,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
“柳烟桥,在遇见你和心儿以前,我从未想过,在这世上,也会有在意我的人。”
“为我哭,为我笑,不设心防,不计回报。”
“来到醉春阁,做这世人都瞧不起的皮肉生意,有你们俩,倒也能苦中作乐。”
“我那时甚至觉得,在醉春阁比在外头那所谓的家里要好多了。就这么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
“但是这日子竟然比戏文还荒诞……”
“柳烟桥……”她的声音带上几分颤意,每一个字都好像是被寒风撕扯开的碎片,“我害死了我最亲近的人……”
七月初的天气,随着这句话落下,竟让人骨头都开始发冷。
柳烟桥眉头紧锁,看着面前人,不敢置信地摇头:“你怎么会这样想?!”
“害死心儿的分明是那个死不足惜的张廉!”
“你为什么要把错推到自己身上呢?!!”
面对柳烟桥因心疼和不解而逐渐激动的语气,胡沁思的回答带上了鼻音,她摇摇头,绯红灼烧她的眼眶:
“柳烟桥……是我放她出去的……”
“我眼睁睁看着她断气,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心儿的手就在她手里一点点冷掉……
胡沁思眉头不受控开始抽动,她抬头望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