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突然想到了从前的朋友，想起来我与她在一起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似得，回忆那么清晰，总觉得她没有离开……”

“近几日你随军征战四方，看多了杀戮与死亡，心里头自然压抑了些，我了解……若是你心里无法支撑这场惨剧，请你一定要说出来，不要强撑着。”

嬴政抚摸过式弥的头发，虽是疲倦，却仍旧温柔地说道

“我去瞧瞧王翦，这几日他也受罪不少。”

王翦一人坐在营帐内不语，他遣散了相陪的士兵，只想一个人静静。

外头的嘈杂似乎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王翦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看着四周昏暗的空气，像是深陷泥沼，他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悲痛，这场悲痛用肝肠寸断来形容都不足以描绘，是属于王翦一人的祭奠。

从前与施夷的过往如破碎的拼图，历历在目却怎么也无法完整，他不由得想起了初次与施夷见面的场景，那么古灵精怪，爱恨分明的姑娘。她心狠手辣却对交心之友又愿以命换命，她活的热烈却又矛盾，她拥有强大的野心却又渴望真情实意，她在自己面前永远不加以掩饰，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这辈子……都无法再见了吗？”

王翦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来施夷牵过自己的双手，她难得腼腆，谨慎细微的模样令自己百看不厌，王翦喜欢她羞涩的模样，也喜欢她嘴硬心软的模样。

这双手似乎还残留着施夷的味道，他能记起施夷手掌的柔软与温度，王翦握了握空气，尝试想再感受一遍这温度，却发现再也不可能了……

即便寻遍世间角落，都不可能有那样一个人了……

他默默地用双手覆盖住了眼睛，指缝中腾起了一片湿润的潮气，王翦沉浸于巨大的悲痛中无法自抑。失去毕生挚爱，就像是一场永远无法度过的浩劫，将王翦的身心掠夺成了一副躯壳。

“王翦……”

随着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将王翦暂时拉回了现实。

他揉了揉双眼，看到有人掀起了营帐，背光之下，王翦看到了嬴政的轮廓。

“你怎么了？”

嬴政走入帐内，瞧着王翦一人坐着默默不语，眼眶红红的似乎有些湿润。

“没什么，方才巡逻被沙子蒙了眼睛。”

“你的伤势如何？”

“无碍的，只是些皮肉伤。”

两人坐下，如同寻常般商讨着下一步计划，王翦的心虽破碎成了碎片，可他仍明白，此刻最重要的是国家大事，是这场战役要取得胜利，只有胜了！方才能替施夷报仇雪恨！

“君上，曾经您答应过我，若是我们攻下赵国，你会答应我一件事。”

“当然记得，出发前一天孤就说过，怎么？当初问你你还不知要什么，如今是想到了？”

“嗯……”

王翦点点头，眼神笃定地看着嬴政，缓缓说道

“君上……待您一统天下之时，可否护末将功成身退，做个闲散逍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