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放箭!”
法瑞斯长箭如毒蜂般,分别突刺进牛牛们的双目、咽喉、脊背和牛蹄。
尤其是被伤到牛蹄的这些牛牛,吃痛之下、重心不稳,顷刻间就倒在雪地里。
它们一路向前滑飞,然后重重地砸在法瑞斯战车的车身上。
其他牛牛们将坚硬的头扎入马车堡中,法瑞斯战车前端的厚木板像在跟倔强的牛头发生角力。
但这只是牛牛们一厢情愿的选择。
熊熊烈火将它们的牛尾表皮烤得焦熟。那些尾部坚硬的须毛,在短短百米的距离内被烧灼成灰。
处于第二排的牛牛们甚至能闻到焦熟味。
“哦不!”
“你不要过来啊!”
两辆战车相接处,持盾卫士们惊呼着。
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握把,眼看牛牛冲至眼前,于是将肩膀死死顶在长盾后,期许能在冲击下幸存。
“哞!”
牛牛们猩红着双眼,漫无目的地晃动着犄角。
眼前有一堵墙,一堵可恶的墙。
冲破它!然后,撞碎它!
牛角上锋利的短刀,擦过长盾外包的铁皮,在一瞬间发出磨人的咔咔声。
紧接着,长盾之后传来细微的骨裂声和此起彼伏的哀嚎。
尽管十字剑和长枪的锋芒洞入牛牛们的身体,但这种冲击力显然不是疼痛能阻挡的。
牛牛苦啊,这下真是首和尾都顾不上了。
仓皇冲击间,它们四蹄乱窜,哪里顾得上脚下的路。
法瑞斯战车首尾相连,三角形的木架结构只靠两枚锁扣固定。
在这种剧烈冲击下,两者之间松开了契合。
一时间,整条马车堡的第一道战线就破碎开来。
远处,格日勒图看着阵线碎开,第一时间指挥大军向敌人发起进攻。
“呜——”
苍凉的牛角号吹响,也预示着骑兵的出动。
左翼的阵型,以诸部为单位。
拓跋宏、巴图卢、温都苏、杜伦塞等诸多那颜率各自麾下劲卒,在将马速拉升的情况下,迅速贴近马车堡战线。
他们看着各处冲开的缺口像劈开的牛棒骨一般,只有筋蹄还强撑着。
所谓敲骨吸髓,这个“骨”,已经岌岌可危。
这些草原骑兵拉动缰绳,如一把把尖刀贯矢而入,只为将最后的筋蹄挑开。
拓跋宏将手中马槊扬起,没有任何鼓舞的话术。
只是在劲风中,将槊尖朝前一探。
两侧的拓跋部骑兵加速向前,合拢成一柄锋锐的枪尖。
眼前,那些法瑞斯战车已被蛮牛撞得七倒八歪。
大批牛群集结所凿出的缺口,像在远处的希多尼亚侯爵心口上撒了把盐。
眼看车阵的第一道战线被这些该死的牛扯的七零八落,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侯爵大人,我们该撤离了!”
“回去,只要我们回去,一切都还有希望!”
亲卫侍从的高呼将希多尼亚的思绪拉回。
“欸,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来不及细想,就被两边的侍从架着上了马,一路护送着朝村庄后方疾驰。
“放开我,放开!”
乌泱泱的草原轻骑已经尾衔火牛阵而来,3000法瑞斯战车也已经被冲散近半。
任谁都看得出此战已没了胜算,留在原地跟寻死也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希多尼亚侯爵要是被捕,大概率是死不掉的,反倒会受尽折辱。
亲卫侍从们,一来并不觉得自己能跟侯爵一样幸免。
二来选择将其送回去,不光小命有保障,还能领个护驾的功劳。
侯爵毕竟是侯爵,士卒可以从雷曼尔城重新抽调,北部战线的指挥官却只能有一个。
一些眼尖的贵族,看到希多尼亚侯爵已经逃逸,也赶紧将准备好的马匹牵上,灰溜溜地朝萨瓦尔河方向赶去。
逃走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只要我能逃回去,就能重新招募新的士兵,就能高枕无忧地躺在雷曼尔的老家。
而留下来的那些贵族,除了有些没有及时看到希多尼亚撤离的,剩下的就纯粹是不要命了。
德库拉.弗尔南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贵族,他身处两条法瑞斯战车线之后。
弗尔南家族的大旗插在附近这片马车堡内。他身边这一片效忠的士兵足有800余人,都是自布伦纳城失利后,重新训练出来的精锐步兵。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所有贵族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在出行前,剩下的几个子女都被弗尔南伯爵早早安排了相应的职务。
焦虑这种东西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床第间的状态,对于再生一个麒麟儿,弗尔南已经无心也无力。
他甚至早在出行前,连遗嘱都立好了。他将家族继承权给了二儿子,中庸也就中庸吧。
那个心灵手巧的理发师,治好了弗尔南所有身体上的病症,但却没有医好他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