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渐玉四十来岁,云鬓堆叠,着一身淡紫色缀银片的裙衫,她染豆蔻的指尖缠着金丝细线,拈花般轻轻捏住细线的一头,竟然是个梭子形状的法器。
洛白离摇了摇头道:“阿姐啊,你拿金梭对付我,怕是糊涂了。”
洛渐玉凝眉看他,冷声道:“我看不清楚是你,这么些年不回府,既然心中早没了洛家,倒也不必回来!”
他只是问道:“当年之事,你难道真不往心里去。”
洛渐玉轻蹙蛾眉,神色有一瞬的变化,只听沈记槐说道:“夫人,你莫听此人胡言乱语,他回来,无非是抢夺龙骨印。”
“姐啊,你让这个赘入府的家伙,执掌洛家也就罢了,如今我回来了,你还要刀兵相见,你到底怎么想的!”
洛渐玉只是说道:“祖上留下规矩,龙骨印只能给继任家主之人所持。”
洛白离轻狂地笑出声,指着花见败那处道:
“如今龙骨印在此人身上,依照家规,难道由他当家主?”
沈记槐起身,冷声呵斥道:“此人不姓洛,自然当不了。”
几人说话之间,龙骨印悬浮在半空,也不过片刻,又像是回归般朝花见败的躯身落下。
洛渐玉道:“绛朱夫人,取物吧。”
老妪岣嵝着身子,似乎承载着无尽的岁月沧桑,忽而一叹:
“诸位,何必争论不休,现在这龙骨印归于此人体内,是真的不能再取了。”
“为什么?”
原本争论的几人,皆是纷纷回首,看向了老妪。
这绛朱夫人苍老至极的脸上,没有瞳孔的眼眸死灰一片,看上去,好似能吸走万物的生命一般。
“嗒。”
绛朱夫人的步伐古怪,蹦行至阵法那处,此地阵法已然被龙骨印破坏殆尽,血色烧干,惨绿色的烟气也被驱散。
她没有明眸的一双瞳孔,落在花见败身上,好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此乃天意,阴阳六合已破,血阵再无作用。”
洛白离桃花目满是戏谑笑意,是衣摆轻动,嗤笑出声:
“看来小侄女终究还是小侄女,是恢复无望了?”
他话音刚落,洛风霁不知何时清醒,双目似染了猩红。
“绛朱夫人,我父亲生前承恩于你,无论如何,你也得让我恢复!”
花见败昏昏噩噩躺在已经干涸的血阵之中,隐约听见了些说话之声。
什么恢复……
“龙骨印虽然不能完全取出,但,调转阴阳之力仍在。”
绛朱夫人的声音好似风刮骨头般可怖,沙哑又刺耳地说道:“倘若此人不死,必然还可转圜……只不过……”
洛白离这时嘴角一翘,接话:“只不过,此人凡夫俗子,受此血阵侵袭,是没戏了。”
洛渐玉看向血阵那处,倒在血泊的花见败,好似没了气息。
她喃喃说了一句:“洛家如此,难道真是天意……”
“不……不……”
洛风霁艳丽眸底闪过一丝不甘和愤怒。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看向花见败那处,倏尔,花见败的手指蓦地动了动。
洛风霁有兴奋一闪而过,“绛朱夫人,快看,他没死!”
……
待到黄昏,残阳如血。
室中一榻,榻上锦衾绣被,皆以岐安特产之丝帛制成,触手生温,光泽流转。
榻侧垂幔重重,幔上绣以金丝银线,图案乃是岐安独有的繁花异草,繁而不乱,美轮美奂。
花见败被当成宝贝似的搁屋里,沈记槐生怕此人挺不过来,此后风霁恢复无望,是吩咐手底下丫鬟好生照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见败仍然躺在榻上,昏昏沉沉之间,听见风车呼噜噜转动,水声也哗啦啦的响起。
不一会儿从门外小院,又传来人声窃窃。
人语声和着鸟鸣,实在嘈杂,令人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