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怔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回陛下,并没有。”
“如若没有,为何你要写这篇文章呢?”李隆基就把手里的那张纸放到了常安能看到的地方,后者此时低眼看去——是那篇《伶官传序》。
李隆基就指着这篇文章说道:“这篇《伶官传序》,朕觉得很好。但是其中尽是玩物丧志、荒废朝政之说,朕也相信定康侯你不会平白写出此等文章......”
“所以朕需要你,给朕一个解释。若是朕真的有这般问题,朕会改,但若是空口而言,朕可就要治你的罪了。”
常安此时就躬下身子,回答道:“陛下,臣惶恐。”
“惶恐什么?”
“人。”
“人?”李隆基微微皱眉,有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不知陛下可知‘盛衰之理,决定于人事’?”常安此时就问道,“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国家兴衰败亡不由天命,而取决于人事。”
常安说道:“如今大唐十分强盛,天朝上国实至名归。但是意气过盛,易招来形势之衰。”
李隆基此时思索了一番,发现确实是这个道理,然后又问道:“也就是说是定康侯你在警醒朕?是在提醒朕做的仍然不够好吗?”
常安摇摇头,回答道:“陛下,此文并非是写给陛下的,而是臣写给太子殿下的。”
“哦?”李隆基此时就把眼神放到了李瑛的身上,问道:“定康侯何出此言啊?”
“陛下,今日冬至休沐,殿下便直接寻到臣,想寻臣的文章一阅。”常安说道:“臣怕殿下会因为醉心于文章,而后荒废学业与未来。”
李隆基此时看了看李瑛,然后又低眼看了看桌上的这些文章,最后看向了常安,说道:“但你明知这是荒延之举,为何还要写,还写了如此之多?”
说着,李隆基还伸手把桌子上那些写了文章的纸张给收到了一起。而常安则继续回答:“殿下乃是国之储君,殿下的要求虽然可能夹杂了一些荒延在其中,但总归是没什么坏处的,故此臣便答应了。”
李隆基此时就点点头,然后看向李瑛,问道:“定康侯说的可是真的?你可是一来就找定康侯问文章的吗?”
“我......”李瑛有些回答不上来,只能怨恨地看向了常安。
见李瑛没有回答,李隆基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李思清的身上,然后问道:“思清,方才定康侯说的可是真的?”
李思清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一个报复的机会了,便点点头,回答道:“回父亲,定康侯方才所说,并无虚言。”
李隆基就问道:“那方才自你们出宫之后,发生的什么事情,只要是跟定康侯有关的,就都跟朕好好地说一说。”
“是,父亲。”李思清回答道:“女儿与阿弟出宫之后,本是直接来到了定康侯府,想寻定康侯消遣一段,顺带慰问一番郡夫人。”
“但是定康侯出去参加诗会了,我们二人便去醉云楼寻人。一寻到定康侯后,阿弟便直接问定康侯文章之事,并说意犹未尽,尚又想看了。”
“再然后,定康侯写完那最后一篇《后赤壁赋》后,便是父亲您来了。”
李隆基点点头,然后看向了李瑛,问道:“你阿姊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李瑛心道:完了。于是便点点头,然后说道:“回父亲,是真的。”
“难怪定康侯会写出这篇文章,原来还是在警醒你的。现在你醉心诗文,是有些过分了,日后若是不改,朕当重罚你。”李隆基说道。
“是,父亲。”李瑛说完,就又开始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常安,但是对方却假装看不见——更气了啊。
既然《伶官传序》的事情说完了,李隆基就不再追究了。然后拿着这些文章,还是不怎么相信这都是常安一个人,在刚才的时间里全部写出来的。
“定康侯,这些文章,都是你一个人,在刚才写出来的吗?”李隆基再次问道。
“回陛下,正是。”
常安微微颔首——是自己写的,但不是自己“作”的,这应该也不算是欺君之罪吧?
成公公此时就笑着说道:“陛下,定康侯乃是陛下亲赐的‘经世至贤’,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出这些文章,倒是也不奇怪。”
李隆基说道:“若非是朕亲眼所见,否则朕定然会认为是博览仙界名传、自在洒脱的天上仙人所写此文。”
说完,李隆基还抬起眼,问道:“定康侯,你可是天上的谪仙人?”
“回陛下,仙人六根清净,太上忘情。而臣有妻室孩儿,不干不净,何敢当谪仙人之名。”常安说道,“仙人潇洒自在,臣认为天下能担当得起谪仙人之名的,唯有成纪李太白一人。”
李隆基笑了,说道:“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