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花被皇后收拢在了掌心,面上看不出皇后有什么喜欢或是不喜欢,长鱼姣只是感觉到暮风奉茶时,笑容更温和了些。
论理,她一个美人当不得皇后跟前的大宫女奉茶。
淡淡撇去浮沫,沾湿了唇就将茶盏搁下。
随后对皇后表现的和软。
女子与女子之间的相处,但凡不是一方存心有怨,大多是和和气气,好相与。
但她怯苦怯涩,不爱茶,朝瑾是知道的,小满在侧,她从不会在这样的细枝末节处让人觉出她的不真。
暮云不愧是坤宁宫的掌事姑姑,一眼就看出了珍美人不喜茶,转过身命人端了一盏牛乳燕窝奉上。
长鱼姣见了有一时的讶然,接过勺子与盏壁碰撞,温热的牛乳入喉,确实让人褪去了晨起的倦懒。
“你的宫女被千韵打了。”
皇后在上首看着长鱼姣乖巧的端着牛乳燕窝饮用,不时抿唇弯弯,突然开口问道。
长鱼姣动作微顿,半晌才垂着脑袋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委屈却又无可奈何。
“让暮风跟你回携芳阁,把那匹千重魏紫的缎料取了给你制衣,侍寝后穿这一身来坤宁宫请安。”
停顿片刻,皇后又言,
“本宫为你做主。”
长鱼姣轻声应好,半抬眼看向皇后时,又压了眉弯,
“皇后娘娘真好。”
及至长鱼姣离开,皇后还端坐着不变姿态,等长鱼姣用过半盏的牛乳燕窝彻底冷却,皇后才握着掌心的绒花叹了一声,
“暮风,让曹珠盯着点,本宫不许她出事。”
暮云和暮风悄悄对视一眼,最终是暮云近身上前,替皇后轻捶肩,
“娘娘,既要扶持珍美人,难免是要令珍美人受伤的。”
明贵妃最为霸道,自她得宠后,合宫不得再用芍药。
几年前,明贵妃尚只是明妃时,皇后开的百花宴,花房疏忽掺了几朵芍药供人赏玩,她都敢当庭杖毙那花房掌事,毁了百花宴。
那匹千重魏紫的面料明贵妃曾向皇上开口讨要,最终仍是收进了坤宁宫库房,尘封着也就罢了,珍美人若穿了,明贵妃怎肯善罢甘休。
这样的事不是一个曹珠看顾,就能免这一遭苦。
坤宁宫有一瞬的沉寂,皇后视线落在掌心柔软脆弱的绒花上,最终只是合了掌,
“得失有常,后宫哪来圆满。”
暮云不再劝,她守着皇后一同长大,一同困守于死寂的坤宁宫。
珍美人是近年坤宁宫少见的曙色,可这点鲜亮的柔软,始终是无法与娘娘经年执守的信念抗衡。
“送一瓶生肌霜给那个宫女。”
暮云应是,退身离开时,落尽坤宁宫的日光已然偏转,从皇后身上移开半寸。
长鱼姣从坤宁宫离开,难得起了兴致,问小满想往西行还是往东去。
小满心里全是自家小主天真,不知后宫险恶的担忧,那避子药何时赐下的她竟是全然不知,眼看小主眉眼泠泠,一派清风的模样,又不想扫兴。
思索再三,指了西边的途经云水榭的道,
“小主咱们不妨往云水榭走一趟?那儿清净少人,有荷风却不见残荷。”
十月初,荷花掉落殆尽,偏当今是个混不吝的,就要留着那池枯荷,等待秋雨停一夜残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