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脉脉的眼底是瞬息凝成的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下,暗暗藏着几分讥讽。
如何不讥讽。
昨日在乾正宫时,朝瑾是如何说的?
他信誓旦旦,告诉长鱼姣,他的势由她依仗。
他忽视长鱼姣故作随意下说出的隐晦担忧。
“忧她仗势欺我。”
而今想来,一字一句扎的朝瑾心口钝痛。
明贵妃能欺她如此,依仗的不正是他赐予的权利吗?
一片压抑的沉寂中,无人看到白露垂首看着围在自己腿边那些沾血碎瓷的眼神,从茫然害怕逐渐变成了坚定。
合眼狠狠从碎瓷上跪行而归,拖行出令人心中发寒的尖利声音,
“师,师傅,您为什么,没教阿露,究竟如何才能保护小主......”
从来讨喜可人的圆脸扬起,泪水从鲜红的巴掌印下滚落,白露掀开膝上罩衣显露出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和长鱼姣一样,不向皇上求助,只双手无力的拽住绛河的衣摆,声声泣血,
“师傅,是阿露无能,求求您,教教我,究竟如何才能保护小主啊!”
在白露从碎瓷上淌过的那一刻,长鱼姣就死死咬住下唇,眼中是深沉的茫然。
为什么?
她不需要的,她不需要她自伤至此。
有她掌心的伤口便足够朝瑾遐想出她所受的苦楚,为什么......
长鱼姣倚在皇后怀中,双眼紧紧盯着白露,泪珠不受控制的滚落,混杂在掌心滴下的鲜血中,砸的朝瑾心头震颤。
抬手想为长鱼姣拂去泪痕,却只让长鱼姣万分抵触的狠狠别过头去。
她在抗拒他的触碰。
属于长鱼姣的耳坠正在朝瑾的左耳轻垂,冰凉的玉石贴近肌骨,仿佛将冬日连绵的寒意悉数渗透四肢百骸。
“帕子。”
冷然出声,抬手从白榆手中接过锦帕,朝瑾将声音放柔了许多,牢牢注视着被长鱼姣咬出血珠的唇瓣。
鲜红绽在雪白的狐绒之上,尤为刺眼。
“姣姣,松口。”
长鱼姣不言语,不肯抬头看朝瑾,也不肯听他只言片语。
毫不掩饰的抵触,让朝瑾眸色越发冷沉。
灼热的大掌猛的钳住长鱼姣偏转向皇后的脸,迫使她仰面看自己。
“松口。”
带着火山爆发前汹涌的压抑之声,只让长鱼姣越发倔强的咬着唇瓣不肯松开。
朝瑾看着掌中纤柔脆弱的清艳面容,再没有了从前看他时隐隐藏着的几分亲昵,更遑论今晨那样信赖依恋的目光。
可他不允许长鱼姣拒他于千里之外。
谁都可以,长鱼姣不行。
偏执的怒火让朝瑾大掌猛的使力,疼痛迫使长鱼姣轻哼一声,最终颓然的松开嘴。
握住锦帕的手是全然不同的温柔,拂去长鱼姣唇上血珠,朝瑾才温声的说了一句,
“忍忍。”
说罢竟是俯身,一把将长鱼姣抱起。
只是在感受到怀中僵硬而抗拒的身躯时,心口钝痛的闭了闭眼。
抱着长鱼姣转身,朝瑾没再看明贵妃一眼,漠然开口,
“贵妃温氏,善妒弄权,无容人之心,无妾妃之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