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入夜,朝瑾于乾正宫书写凌霄楼三字后,于大雪纷飞中,孤身提灯,缓步行至慈宁宫。
太后笑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又问,
“皇儿是为珍嫔来,还是为贵妃来?”
朝瑾笑着给太后奉了盏茶,轻描淡写的说着,
“朕欲晋珍嫔为婉仪。”
在太后不赞同的皱眉的中,朝瑾复又笑道,
“阿晚被朕宠坏了,一时失了分寸,如今儿子罚也罚了,珍嫔也得了赏,儿子想劳烦母后一事。”
“下道懿旨,让阿晚过了明日生辰再禁足吧。”
太后总是慈和的面容难得的冷漠,手中茶盏搁置,静静的审视朝瑾许久,才淡淡开口,
“自打听闻皇上禁足贵妃,却命人照旧布置那并蒂楼,不撤小宴,就知皇上入夜得往慈宁宫来一趟。”
朝瑾适时垂眸,指尖在桌案轻叩,是他惯来不耐的小动作。
太后将他的动作看的分明,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她早就说那个女尼不可入宫,搅的帝后不和,六宫不得安生。
近年来更是肆意妄为,暗刑频出,别说贵妃,就连三品婕妤之德也无。
总算皇上对此次新宠还有几分上心,肯为其惩治贵妃,太后如何能让贵妃的气焰再度嚣张起来?
后宫女子,冷落着冷落着,也就彻底忘记了。
珍嫔既有能耐让她这个冥顽不灵的儿子,脑中清明一瞬,她就不介意帮她一把。
历经风风雨雨走到如今的太后,心里自有谋算,稍加思索便放缓了声音,
“母后允了皇儿求情,特晋珍嫔为荣华,正好,明日便作珍嫔的庆喜之宴,再由元若亲传,皇儿可满意了?”
前言尚算和缓,待得话音最后,便藏着几分警告。
朝瑾面上只做勉强之感,应了此事便匆匆离开。
只是离开慈宁宫后,朝瑾方才于雪夜中回首轻笑。
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为只小狐儿思虑至此。
姣姣家世寻常,一无资历,二又无功,从九月初迄今三月余,由舞涓晋至珍嫔,本就是史无前例。
就连贵妃,当初也在嫔位足足待了半年,其后还是有孕方才晋位至婉仪。
他若执意要晋姣姣为荣华,必使她深陷流言,不得安宁,唯有太后懿旨亲赐,才能堵悠悠众口。
而依照太后对贵妃的厌恶,只要他做出在二者中的犹豫不决,太后必然是要助他的小狐儿一臂之力。
这也正是他为何只说晋位长鱼姣为婉仪,而非荣华的原因。
条件互换,太后要他熄了给贵妃庆生的念头,自然是要用给他的姣姣更多的荣光来换。
无奈的摇摇头,落得一身轻快的朝瑾漫步月下雪色中,悠哉悠哉的前行。
他是睚眦必报之人,想来姣姣也该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朕的珍荣华,欢喜吗?”
思绪回落到眼前清艳姣好的面容,朝瑾语带宠溺的问着。
长鱼姣蹙起眉,糅杂着疑惑与小心的眼神在朝瑾面上打转一圈,方才缓缓垂下眼,任由鸦羽轻颤,在许久后才好似终于下定决心,重新亲近人类的小兽。
小心翼翼的凑上前,从朝瑾指尖叼走那颗雪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