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坤宁宫安静等候了许久,淑妃才缓缓将手中杯盏搁落。
一贯温柔的语调不紧不慢,
“皇后娘娘,臣妾已然听从娘娘吩咐,将香撤了,娘娘怎么还生气呢?”
皇后并不因为淑妃的话语而停下动作,自顾自将棋局还原。
许久后才开口,
“淑妃,借本宫的手杀人,好胆色。”
淑妃神情不变,只是眼底隐隐流露几分苦涩,
“孟氏手中明明有此等助孕良方,娘娘亦知臣妾心中苦痛,如何不肯给臣妾一个机会呢。”
皇后平静的抬眼,无波澜的抬眼看向淑妃,旋即轻哼一声。
从身旁取过一只锦盒,让暮云送到淑妃跟前。
“本宫怜你命苦,可你把手伸得太长了。”
看到这只锦盒,淑妃的脸色才终于有了变化。
这是昨日她才命人送去给曹珠的锦盒。
盒中丸药,与皇后赐下的避子药如出一辙。
就连这装药的匣子,淑妃也是费尽心机的将其做的一样。
打开盒子,看得里头一丸未少的药,淑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长鱼姣倒是好运,一丸药都没吃。
看淑妃在那匣子药前失神,皇后却不由想笑。
她和淑妃自闺中便有交情,即便那时交情平平,入了宫后,被这四方高墙一拦,再淡的情也变得珍重起来。
若非长鱼姣烂漫天真,那日眼巴巴的看着她,直言药苦,想将其装在好看的匣子中,这样服用下,倒也显得不难受些。
为着这一份不曾阳奉阴违的乖巧,她又有什么不应的理由呢?
此后,送去携芳阁的避子药每一回的匣子都不相同。
有时她甚至会坏心的早早备好两只风格迥异的匣子。
一只精巧漂亮,一只粗鄙丑陋。
将粗鄙丑陋的匣子装了药,先给携芳阁送去,不消多久,长鱼姣就会带着匣子,轻哼着像个孩子似的往坤宁宫跑。
也不闹,也不吵,只是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人瞧,直瞧的人心软,把那早早准备好的漂亮匣子换给她才作罢。
正是因为长鱼姣这一份连药匣子都要观美丑的孩子气,让曹珠在拿到淑妃送去的药时,即刻发现了不对。
“你该谢她,是她让贵妃去了封号,失了协理六宫之权。”
皇后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微妙的骄傲,淑妃却只觉得讽刺。
“谢她?娘娘,让贵妃有如此下场的那是人神智不再清明的异香!即便没有珍荣华,丽贵人一样可以将其拉下马!”
“再不济,嫣芳仪,陶微仪腹中那两个孩子,也足够贵妃万劫不复,珍荣华是坐享其成的那一个,不是吗?”
两年中,层层渗透永宁宫,将香送入。
使计将温宁昭放在贵妃身边的智囊一一剪除,而不引起温宁昭的注意。
还要避过皇上耳目,对其爱妃下手。
其中种种艰辛,都让淑妃对长鱼姣这个横空出世,坐享其成的渔翁,感到无比的厌恶。
看到淑妃眼中的狠厉,皇后轻叹一声,
“淑妃,你是厌她坐享其成,还是不甘?”
淑妃被皇后的话问的呼吸一滞,片刻后才缓缓收拾好了情绪,
“娘娘今日找臣妾来,只是为了替珍荣华训诫臣妾吗?”
“本宫只想告诉你,那助孕的秘方,非是好物,别再作孽了。”
“作孽?皇后娘娘,您真是莲台上的菩萨。”
淑妃永远看不清皇后的坚持。
分明手握六宫之权,有无数机会能给贵妃布局。
却都因为种种无谓的坚持,而选择了最隐晦艰难的一种方式。
两年的异香侵蚀,侵蚀贵妃神思极容易被牵引。
以母体永久损伤或死亡为代价,孕育子嗣的孟氏秘药,若早早到了她的手中。
她一定会在使计让温宁昭得到药方,送进宫给贵妃的同一时间,让后妃服用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