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被巨大的惊喜砸中,在短暂的迟疑后,连忙抢过夏至手中的宫灯,躬身走到长鱼姣身前。
声音带着干涩的紧张,
“小主,如此可看得清?”
长鱼姣点了点头,抬步跟在绿袍小太监身后。
感受到这道目光的注视,小太监的身体越发紧绷,竟是在孟春的雪夜,渗出了一身汗。
是紧张,是惶恐。
在错乱纷杂的思绪中,延春宫越发的近。
近的小太监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失落。
眼尾下垂的眼透出几分湿漉漉的可怜,却不敢有丝毫的停步。
直到携芳阁的匾也出现在了眼前,小太监才像彻底泄了气般,连肩膀都塌下。
“珍,珍小主,到了。”
这一路这个看似期待见她已久的小太监,出乎长鱼姣意料的沉默。
只有轻重不定的呼吸声,能让长鱼姣感受到他心中的不平静。
看着送到身前的宫灯,长鱼姣让夏至接过。
随着宫灯的转移,面容俊秀的小太监便彻底坠入了黑暗里。
旋即是携芳阁中宫女太监们纷纷出迎的热闹。
仿佛方才那一路沉默而克制的同行,不过是一场再美不过的梦镜。
如今梦醒,他便该识趣的退场。
默然转身,脚步似有千斤重,踩进雪中便再也抬不起来。
直到,
“急什么,不要灯了吗?”
错愕的转身,是一盏素净小灯映出的微弱光芒。
却在此刻比过了天际的霞光万丈。
“小主?”
长鱼姣手中提着让夏至取出的素净小灯,将其往小太监跟前送了送。
并不否认她就是坏心的看着这古怪的小太监,似被全世界抛弃一般丧气的转身,方才叫住他。
“天黑难行,提一盏灯走如何?”
比起从坤宁宫中提出的精美宫灯,这一盏小灯素淡的紧,其上只淡淡绘出一只红梅。
似是从霜寒天地迸发出的一线生机。
照的小太监眼眶不自觉发红。
用尽全身力气,小太监才克制住内心的激荡,终于开口,
“珍小主,奴才鹤听。”
长鱼姣眉眼微动,轻声重复了一句,
“鹤听?”
“是,宋鹤听。”
鹤听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在说出这一句后,似逃一般接过长鱼姣手中的小灯,便一头栽进了漆黑的夜色。
只有长鱼姣在身后微有失神。
鹤听。
宋鹤听。
一字之差,却让长鱼姣想起了许多年前。
我不是小乞丐,我有名字,我叫郁明珍。
我不是小乞丐,我有名字,我叫明珍。
我不是小乞丐,我有名字,我叫......我叫,姣,面容姣好的姣。
姓名于人而言意味着什么呢。
是自降生起亲人无私的祝福,幸运的人终其一生都将为之感动。
初初流浪时,她曾无比坚定的告诉欺辱她的人,她不是小乞丐,她有名有姓,她叫郁明珍。
是有哥哥的郁明珍。
后来,她抛弃了姓。
对郁家生了恨。
她便说,她是明珍。
再后来她连明珍二字也不要。
因为她终于明白,她不再是任何人的掌上明珠,心间珍宝。
许多岁月中,她真真切切成了孤魂。
没有了名姓。
直到被戏班救起,戏班主要为她起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