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枝雪悬于温宁昭身后,衬起皎皎清姿,拂袖便可踏云登仙。
偏这样生就谪仙模样的人,说出的话却傲慢至极。
即便是朝瑾夸她好颜色,目光中带着的也是欣赏,而非温宁昭这般看似出尘不染,实则目空一切的倨傲。
好似得他一句好看,是多了不得的事。
长鱼姣眼尾轻勾,挑出一抹不以为然。
比温宁昭还要桀骜的慵懒模样,
“温大人,模样平平,性子倒是孟浪。”
疏淡的狐狸眼在月色雪色交辉中,透出独一份的疏离冷淡。
其中甚至透出了几分厌恶。
温宁昭闻言修长的挺拔的脊背不自觉绷紧了些,手中拨弄着檀珠,发出细碎令人并不安宁的声音。
鞋履在雪上翻过,总算转过身面向长鱼姣。
视线先从那双被他早早记下的漂亮的手掠过,再移向那双不含笑的眼。
“是某放肆,珍小主勿怪。”
温宁昭生就清心寡欲的冷淡面容,如今浅浅淡淡的笑起,便如山顶悬崖终年不化的积雪融成了一株冰雪莲。
缥缈美丽。
诱人攀折。
尤其眉下半寸的那颗红痣,便在这片清冷寂静的面容上绽出与红尘相接的俗世气息。
长鱼姣喜欢好看的事物。
即便温宁昭总让她有几分说不清的厌恶,却也没法让长鱼姣违心说他不美。
薄唇微弯,长鱼姣将手中的素淡灯笼往上提了提,照出温宁昭更清晰的面容。
随后又很快将宫灯垂落回身,
“温大人若笑起,也当得倾城二字。”
温宁昭听得这等评价,少见笑意的淡漠眼神越发透出几分好奇。
他原不知圣上新宠,竟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
他不够尊重的妄凭其颜色,她便同样回赠。
长鱼姣不再说话,只是提着灯笼转身,没有继续和温宁昭闲话的念头。
细长纤弱的指骨握在漆黑的灯笼柄。
映在温宁昭眼中。
“珍小主。”
被叫停,长鱼姣没有回身,只是停了脚步示意温宁昭继续说。
如此的傲慢倒是和乾正宫的主人像了十分。
温宁昭不知为何忽然很想看长鱼姣对他笑,弯一弯眼便好。
“结个善缘罢,珍小主身后的尾巴跟了许久。”
长鱼姣这才偏过头看向温宁昭,眼中透着几分疏淡的不解。
她将这位温大人的亲妹妹拽落神坛,他竟如此善心?
静静看了温宁昭一眼,转身不带分毫留恋的离开。
全不在意刚刚受了他的好。
芭蕉叶开合间,便只留下清冽冷香。
温宁昭在原地立了半晌,缓缓抬手,在掌心描出一双眼的模样。
一双眼头低垂朝下,眼尾上翘而勾人的狐狸眼。
十二年前离开普佛寺,眉心受了剑尖一刺。
眉下半寸不是红痣,而是伤口愈合的疤。
那一刺叫他失去光明数年,几经辗转方才重见天光。
只那以后他再记不清旁人面容。
长鱼姣。
但他记住了她的眼。
很漂亮。
让温宁昭奇怪的是,他总觉得这双眼有些熟悉。
离开静心的小天地,长鱼姣才忽然抬眼往身后瞧。
近日停了雪,地上枝头只留下薄薄一层,若有人跟着必然会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