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段话时眼神既坚定又温柔,仿佛变了个人。
慕念白没有接话,等着她把后面的话说完。
“说起来,我才是那个言而无信的人,毕竟当初去求他的人是我,答应他愿意做任何事的也是我,事成之后反悔的还是我。”
“从前觉得他是可怖的阎王,可我还是接受了他对我的好,当知道他心意的那一刻,我心里有那么点儿开心,因为我想着,我终于有了可以和他抗衡的资本。”
“他原本可以一直囚着我,把我养成一只笼中鸟,可他还是放我回来了,因为他要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意我,还是在意肚子里的孩子。”宋清允轻轻一笑,语气里带着几分凉薄,“不过那都不重要,我只知道,自己不愿意再回到任何人的掌控之下,活得像个鸟雀。”
慕念白重重捏了两下她的手,以示安慰,“你方才说知晓他的心意,他的什么心意?”
宋清允缓缓道:“当初沈家来宋家提亲,是因为他一早便选中了我,念念,他喜欢我。”
原来这就是她所说的抗衡的资本。
无论沈淮序在意的是孩子还是她,只要他的情义是真,那么投鼠忌器,他就不会对她或是对宋家再痛下杀手。
“兵部的案子我也有所耳闻,原来当初宋伯父入狱,并非沈淮序的手笔。”
“我知道。”
即便是知道,也改变不了她不情愿嫁给沈淮序的事实。
她或许尚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要的是什么。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等将来孩子生下来了,我也会努力争当一个好干娘。清允,我希望你能真正过得快乐。”
宋清允抿着嘴,忍了两眼眶的泪,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她笑着流泪,不是伤心,只是庆幸。
人生能得一知己好友,太难得。
还好命运待她不算太薄。
这回没等到沈老夫人上门,宋家就已经先派人去约了沈少卿到府中做客。
从太和殿到承德殿,不过百步之距,沈淮序走了许多次,这其中他担了数不清的难差、要差,即便是面对帝王之威,他也从未忐忑过。
可是自踏入宋府的门,他心中便升起一种异样的焦灼与渴盼。
既渴望见到她,又害怕见到她。
近乡情更怯,好在是他做好了给她一个交代的准备。
宋砚身后跟着儿子宋清辞,二人亲自将沈淮序迎进府中。
宋清辞原本在翰林院任职,是个性子沉闷不爱说话之人,如今为了担起家中责任,也开始跟着父亲一起料理往来之事。
几人落座,管事上茶,宋砚开口寒暄:“家中落魄,让沈少卿见笑了。”
“虽是百废待兴,但瞧着令郎英姿绰约,想必不久之后,定能重振府宅。”沈淮序极少夸奖人,说出来的话却也十分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