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耽搁，从沈老夫人那儿再到宋清允院中，正好碰上饭点儿。

也行，边吃边聊，慕念白想着。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饭桌上除了她和宋清允，还有另外一个女子。

那女子长相还算清秀，但身子单薄得似能被一阵风刮倒，比之林黛玉还要更纤弱。

她口中称呼宋清允为“夫人”，除了这一声称呼，一顿饭下来，她整个人唯唯诺诺没说上句完整的话，似是怕极了宋清允。

慕念白满肚子的疑惑，只得等饭后才能问人。

“这个人是谁？”

“沈大公子的侍妾林氏。”

好家伙，还真姓林……可侍妾又算怎么回事？

当初沈淮序口口声声说只要宋清允一人，还在宋父宋母面前做了承诺，难道在男人看来，侍妾算不得人？

“你也别太惊讶，这人是我给他找的。”

那就更值得惊讶了！慕念白不解道：“你当初不是说是沈淮序自己瞧上的你么，为此他还去皇上面前请的旨，我想他心里应当是有你的，如今你怀有身孕，两个人正是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你怎么想不通，又弄个第三人夹在你们中间。”

宋清允的身孕才四个月，不怎么显孕肚，但却极显孕相，因而整个人柔和了许多，俨然成了这世间与世不争的菩萨，连说出的话都带着红尘了绝的意味。

“女子不该善妒，当初沈家不就是看中了我是从小学《女戒》与《女训》长大的么，我便做给他们看，这样大家都省心。沈淮序喜欢乖巧听话的，我给他找的侍妾应当挺合他意。”

她言语淡淡的，眉眼亦是舒展，瞧着是真心不在意。

慕念白却觉得她脑袋被门夹了，明明当初她是那么的娇软明媚，也曾一心期盼有个夫君呵护，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

如今却拿女子不该善妒来作说辞，简直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别人怎么希望不重要，你的感受才是最要紧的，你问问你的心，你真发自内心希望他有别的女人么？”

宋清允挽唇轻笑，“我希不希望有什么打紧，横竖人已经被他收了，你没看那林娘子都消瘦成什么样……”

唇角的弧度只一丝丝变化，那轻笑便变成了苦笑，“他在那事上没有轻重，林娘子吃不消才会如此。”

这可真是……让人棘手。

交谈的声音一停下来，屋子里便静悄悄的，檐下有雪水融化，滴落在绛色栏杆上“嗒嗒”作响，声音和缓有节奏，像寺里的木鱼声，听了让人心静。

慕念白不知怎样安慰她，感情的事情他人总是无法感同身受，个中曲折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她索性将话题移转开，“你这屋里倒暖和，也不觉得闷。”

“你惯是个会享受的，到我这儿来也不能亏了你。”宋清允站起身，秋若立即上前来扶，却被她拒绝了。

“你随我来。”她对着慕念白道。

两人一道进了内室，里头是另一番馨香温软，屋里没有一束花，却总有阵阵暗香涌动。

沈家人确实没亏待她，慕念白心想。

转眼她便瞧见了一抔翠绿，葱郁的颜色在这冬日里格外醒目，纤细的竹节上生长出无数枝干，枝干上挂着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叶子，轻飘飘的，如同绿色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