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执一行,被几位朴素的乡下妇人打扮的大姐引去坐好,分坐于大堂两侧。
上首处,除了朔寒衣外还有几位老者,端得一副严肃威武的长辈风范。
一张张苍老的面容上,有着并不明显的高傲,有种久居上位,却终逃不过落魄潦倒的失意,以及刻在骨血中的优越感。
花不执默默勾起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冷笑爬上脸庞。
真不知道他们这优越感是从何来?
都已经潦倒至此,却不反省一下因为何故么。
“花姐姐,这位是我祖父朔寒衣。祖父,这位是昨晚帮过渊儿的姐姐花不执。渊儿和澜儿多亏大姐姐收留,才能免去夜色茫茫,迷失了回家的方向。”朔澜站在朔寒衣侧面,肉眼可见的恭谨却又放松。
怕是小家伙对这位族长大人,又敬又怕吧。
花不执慵懒地撩开眼帘,有一搭没一搭的打量起这位龙族族长。
朔渊的祖父,大概论起辈分来,就是白花花的父辈吧。
呵,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倒是生了张保养得当的脸。
这万恶的修为和实力啊~
负屃和天权打得过么?!
思及此,花不执不禁在心里暗自合计起来,万一打起来的话,自己这边可有抗衡之力。
“花小姐,谢谢你们将朔渊带回来,在下定当重谢才是。渊儿和澜儿是我们村子最有天赋的孩子,村子破落,能出这么两孩子实属不易,多亏诸位相助,才能平安回来啊。”
朔寒衣冷着脸,蹙眉扯了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自以为是亲和亲切,殊不知看在花不执几人眼中,就是妥妥的怪异。
笑不出来就算了,何必要勉强自己那张早定型了的老脸呢?
花不执这会儿,大概懂了白花花为何会遭遇横祸,郁结于心了。
换作是她,大抵也会如此吧。
这个族长也好,这帮子大概是长老的老者也罢,看着就是一副固执、迂腐、不懂变通、极为固步自封,却又总标榜着所谓家族荣耀,和什么所谓的规矩规则的模样。
并非白花花真的反骨,恐怕,不过是异于旁人的龙身,令他们觉得他格格不入,是天降龙族的灾祸。
又或者是,白花花不愿低头于那些顽固却又极为刻板的家族规矩,或者他不认为身为龙族,合该有什么高于他族的优越感,从而导致寸步不前吧。
说穿了,就是和这群老头儿不对盘,理念不合,躲不过一个被逐出龙族的下场罢了。
“重谢?”
花不执略显轻蔑地环顾四周简陋的环境,虽不至于家徒四壁,但属实没啥看点。
“不知朔族长要以何物重谢?小执毕竟是小辈,妄自托大了的话,还请各位爷爷多加担待。只是我这人吧……不太会拐弯抹角。您若有话有礼,要说要谢,还请直接些,不然我听不懂。”
花不执不喜欢这个族地,有种莫名刻薄的压抑感。
那感觉,像极了前世的花家,令她每次回家,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憋闷。
而且,白花花才是自己人,说不为他抱不平,都不太现实。
“丫头,你这是看不起我们村子,觉得我们拿不出谢礼,还是出于其他什么原因,为何会有此番说辞?”
朔寒衣并未恼怒,只是脸上那点丑兮兮的僵硬笑容,终于消失了。
还是刚毅严肃的冷脸,更适合这位族长,至少看着舒坦些。
负屃和天权始终收敛一身高深修为,像个寻常家的公子哥,看似放松休闲,实则暗暗关注着每一瞬间的动向。
冷若寒瞥了眼朔寒衣,又继续埋首,专注地把玩着他的剑,跟看自家媳妇似的,满眼喜爱。
其他几位……忽略不计。
倒是不悔,这会儿却是绷着小脸,没有靠近朔渊,就乖乖待在花不执身侧,眼中流转着一抹不知名的……凶光?
还是自家弟弟好啊~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至少等将来他长大了,娶媳妇了,应该不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姐姐’的熊孩子吧。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嗐,我并非有意要轻视各位什么,也并未打什么您口中谢礼的主意。只是……族长大人,还请有话直说吧。藏着掖着的做铺垫,我替您累得慌啊!咱们免了那些虚的,如何?!”花不执嗤笑道。
自己这边的小团队,还真是人人放松。
看上去紧绷的,反而是对面的老头儿们,一个个早已如临大敌,恨不得随时干架的样子。
多累的慌。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她没有即墨苍毓那么对他们充满好奇。
“丫头早就洞悉了?从何时起?”
朔寒衣冷凝怒瞪,眸中大有种难以置信的惊骇。
堂内倏地萧风簌簌,一股凌然战意裹着劲风,在屋内盘旋呼啸,吹得木门木窗,‘乒铃乓啷’的拍打作响。
“呵~”
花不执轻笑,衣袖微拂,挥去盘踞在周围的厉风,云淡风轻得很。
“卧龙山之大,我等在此将近两月有余,都未完整走过一半之路。
山中妖兽灵兽众多,圣兽更是不乏其中,即便我等大人,都该走得举步维艰,不敢放松才是。
朔渊一个小娃娃,带着个更小的奶娃娃,会那般闲适地溜达出村?”
“先不说无极山巅有多瞩目,即便黑漆无光,随便看一眼便也能大体辨别方位。
单就他无伤无损的走到我面前,脸上连点脏污都没有,就足以令人生出警惕之心了,不是吗?龙族族长大人~
不认识回家的路?呵呵,说出来怕是没人信吧,朔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