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声声琵琶中,凤鸣般的声音里,夜色中的思念,份外撩人。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曲里尽是无奈,唱完一曲的羽凤翔,低垂着眼眸,眉眼间盈光闪闪。
岸边的小娘子小公子都在跟着吟唱,这是一首流传度极高的唐曲,每个人都想起了心中曾经挂念的人,有的是亲人,有的是爱人。
庄莲儿也在二楼的栏杆上,双目氤氲。
有忍不住的小娘子,嚎啕大哭:“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这么美好的夜里,为什么要唱这首曲,我好想哭...”
周围有人抽泣着说:“你早就哭了,哭吧,谁年轻时没有入过几次相思门。”
一个小公子的声音极不和谐地出现:“我想我老娘了...呜呜呜...”
“大家别哭了,你们快看,羽凤翔是不是也哭了?”
大家的情绪很快转移到了羽凤翔身上。
他低着头,有泪从眼里滑落,映着烛光,闪烁了众人的眼。
“羽凤翔,不要悲伤。”
“不要哭,谁都不值得让你流泪!”
“那个小娘子眼里也有泪光。”
曲终,人散。
安谨言站起身,羽凤翔也站起身。
两人之间,第一次这么小的距离。
安谨言背过身子,趁着转身的片刻,小声地问了一句:“你是凤?”
羽凤翔点头,声音有抑制不住的颤抖:“燕姐姐,别来无恙。”
安谨言笑了,真的是春风渡那个倔强的弟弟。
看到他长得如此俊美,以如今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长安城,她心里前所未有的高兴。
安谨言在登船时,终于扶了羽凤翔的手臂。
岸边的小娘子再一次疯狂,为什么上船的不是自己,幸亏上船的是一个有了身孕的小娘子。
羽凤翔朝着安谨言作揖:“谢贵人赏脸。”
安谨言站在小船上,把手里的银袋子扔到他的船上,浅浅地笑着。
像是当年在春风渡,她把仅有的口粮分给他一半一样。
羽凤翔俯身捡起,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珍重地揣到了怀里。
那个满脸假笑的燕姐姐,这次的笑直达眼底,温暖有力,而且现在的燕姐姐,不是一个人了,有了至亲骨肉。
羽凤翔为了转移岸上小娘子小公子的视线,又请了一位小公子上船。
一位怀孕的小娘子,一位平凡的小公子。
谁也不再猜想,羽凤翔为什么选他们俩了。
唐钊从小船上接过安谨言以后,手就没有放开。
“是春风渡的故人吗?”
唐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他还是想跟安谨言确定一下。
安谨言笑着点头:“是他,没想到长这么大了。”
“你们起身那一刻,说了什么?”唐钊看到他们起身地时候,有一瞬间的眼神交汇,随后安谨言不像上船时那般避嫌,两人明显亲昵了很多。
“别来无恙。”
春风渡的病态,两人全都摆脱了,一个成了风光一时的角,一个成了身怀六甲的母亲,确实无恙。
船上那位小公子下船后,羽凤翔这次的登台,便要结束了。
庄莲儿一直情绪饱满地跟着大家嘶吼,好像发泄一般。
今夜都是奔着羽凤翔来的,他这次登台结束,大家都意犹未尽地散场。
庄莲儿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小玉给几个人换了热茶。
“怎么?不走?”安谨言看着庄莲儿没有起身的打算,便开口问道。
原本枕着左胳膊的庄莲儿换成了右胳膊,脸朝向安谨言:“一会有赛马,我想看。”
安谨言无奈,她明显感觉到今晚的庄莲儿满怀心事,便点头应下了。
小玉一直安安静静地随时添茶倒水,唐钊安静地握着安谨言的手。
康庄厅的门被敲响。
唐钊挑眉,看向门口。
庄莲儿百无聊赖大声吼了一声:“谁呀,进来说话!”
一个眉眼精致的小厮,躬身开门:“给贵人们请安,请安小娘子进一步说话。”
四人,八双眼睛看着小厮,又有六双眼睛看向安谨言。
唐钊开口:“识得此人吗?”
安谨言眨巴眨巴凤眼,摇头。
庄莲儿来了兴致,懒洋洋开口:“你谁呀?找安小娘子什么事?”
小厮倒是一个规矩的,一直低垂着眼眸,恭敬地回道:“小的是羽公子跟前的,羽公子正在隔壁,不方便现身,想请安小娘子过去一叙。”
唐钊的眼神变得警惕。
安谨言刚想要答应,被小玉拽了拽袖子,朝唐钊努了努嘴。
安谨言笑着摇头:“天色不早了,我孤身一人过去,不太妥当,可否有人陪同?”
庄莲儿一听可以私下见到羽凤翔,来了兴致,挺直了腰板,想要让安谨言注意到她。
小厮依旧恭敬地开口:“自然可以。”
庄莲儿刚要开心,便听到安谨言朝唐钊笑着问:“唐爷,能不能陪我过去?”
唐钊浑身的戒备这才松懈下来,朝安谨言看了一眼,安谨言立马堆起一脸笑,唐钊那眼神好像说了一句:算你识相。
“好。”
庄莲儿再次瘫倒在桌子上。
安谨言对小玉和庄莲儿嘱咐:“我们去去就来,你们在这里等等。”
小玉点头,庄莲儿却摆摆手:“你们去吧,我们一会去看赛马,你们就别惦记我们了。”
安谨言笑了:“你可有什么话跟羽凤翔说?我一定帮你带到!”
庄莲儿立马换了一副嘴脸:“真的吗?你帮我问问下次能不能同台一下。”
安谨言:“好!”
庄莲儿精气神一下子就上来了,站起身,推着安谨言往外走:“快去吧,别让羽公子等久了。”
安谨言:“......”
安谨言跟唐钊随着小厮去了隔壁房间。庄莲儿趴在门口,眼睛光亮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期待着安谨言带回来好消息。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庄大角!”
庄莲儿被吓了一跳,脸才往一边一转,就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脸,惊得她一下子跳回了康庄厅。
她站在康庄厅门槛里,捂着被吓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指着门外的人:“你...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呀!”
门外的人生得浓眉大眼,一声月白色澜袍穿在身上,笔直修长,眉眼间全是笑意:“我没想到能吓到你,我给你赔不是了。”
小玉好奇地歪着头看着门口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