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猪肉多过几遍手,谁都能沾点油水。这种现象,无法避免。”
——大陆简史·批注版。
陈沉直接表明态度道:“倘若事情有变,我会加以阻拦。”
袁林摇头道:“外人贸然插手进去,反而会逼出一个全力以赴的大宗师,到时还得我跟老陈站出来收场。”
陈沉轻声道:“明白的,您跟家主身份敏感,不到万不得已之时,都不可轻易对天一出手,否则局势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我去,最好。”
袁林反问道:“哪怕以命相搏?”
陈沉笑了笑,满脸无所谓道:“巅峰大宗师呐,值得我去拼命。”
袁林望着自己的关门弟子,似笑非笑道:“到底是天一勾起了你的战意,还是为了陈九不得不去拼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像你陈沉能干出来得蠢事。”
陈沉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看向老人目光坦然道:“我拿陈九证己心境,他死了,我亦遭反噬。帮他,等于帮自己。”
袁林捏着下巴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缓缓道:“没那么简单吧?”
陈沉瞬间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她现在,越来越看不得陈九去冒险,去做搏命的事。
究其原因非常复杂。
复杂到她自己都不愿去深思。
或者说不敢。
——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陈九经历过的战斗不敢说很多,但至少一双手数不过来。
其中大部分时候都依靠那三板斧解决战斗——不计损耗抢占先机,不做防备以伤换伤,最终再凭借古怪的蓄力、叠力、控力技法收尾。
屡试不爽。
但今天面对保守异常的天一,自持宗师体魄、以及对气息流转的把握,防守密不透风。陈九出拳破千,没有一丝罡气能侵入对方体内。
所幸天一刚才有些分神,成功让少年抓住机会,一记凌厉剑指瞬间打穿它的鹰窗穴。
雄浑罡气如游龙般灵活,顺着破绽一路长驱直入,侵蚀着天一的内腑经脉
哪怕下一秒钟就被天一无情镇压,但对陈九来说,已经足够。
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故意刺激道:“老王八,我还真以为你龟壳有多硬呢。”
出现‘裂缝‘的宗师体魄,再配不上无坚不摧这四个字,想要彻底撕碎,时间问题而已,就看自己的状态能不能维持到那时候。
天一望着七窍流血的陈九,闷哼一声压下涌上喉咙的鲜血,语气森然道:“西海秘术果然名不虚传,我甚至能感受到你的‘气‘在我体内流转,尽管极其微弱,但胜在祛之不尽生生不息,只等最后关头爆发出来。”
“挺敏锐的嘛,那你还不引颈就戮?”
陈九说着话的同时,手上动作也没停,凭借内腑中充盈的气机波动,疯狂催生罡气凝结于拳骨之上,带动四周气流形成一个巨大旋涡,狠狠轰击出去。
拳锋所掠过处,破空声连绵不绝。
天一正尝试着、彻底驱逐陈九在自己体内残留下的罡气,无心抵挡,只是双臂横在身前用体魄硬扛。
随着拳与骨肉的相碰撞,天一再度倒飞出去。
先前被压下去的淤血此刻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肆意喷涌出来。
暗红鲜血四溅,在半空中绽放出一朵硕大血花。
陈九眼里充斥着兴奋之意,打蛇绕棍紧紧相随,一身武夫气焰越发彪炳。
短暂失去身体控制权的天一,脸上反而露出一抹释然笑容。
之前就觉得陈九的这套打法,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当陈九再攻过来时,已经调整完毕的它不再刻板防御,主动出击跟少年互换一拳一脚。
天一没有刻意止住颓势,反而借力继续朝着东方飞掠,它嗓音洪亮道:“原本想顺着你的心意,进山之后再跟你好好打一场。到时既不会伤及无辜,也不会有人窥探,你我都能全力施为。可现在看来,似乎不用了,你已经不值得我再试探下去。”
“聒噪!”
陈九怒斥一声,双手合十作锤状,飞跃至天一上方当头砸下。
天一右腿肌肉高高隆起,瞬间膨胀倍余,由下至上画大圆,银白罡气自脚尖起,形成一道弧状冲击波奔向陈九。
“尝尝我这招呗?”
初始丈余,而后不断倍增,眨眼间成势,如神龙入云不见首尾两端,横亘天穹之上。
白日骤明。
刺眼光芒照的人睁不开眼睛,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呼啸破空声,震耳欲聋迟迟不散。
陈九身处其中,渺小如尘埃。
他轻眯起眼不退反进,双手张开五指作钩状,似要生生撕碎那道光华。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光影来得快去得更快。
当天地恢复清明时,陈九已靠近至天一身前,面色苍白如纸,目光平静似水。
而胸膛处,则多了道骇人伤疤,由左肩起,下滑至右边腰侧,白骨深露血流不止。
他恍若无觉,双掌重新合十,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然后重重砸下。
额骨是人类躯体中最为坚硬的地方,可一旦被打碎,同样最致命。如同镜面中央受损,立刻就会波及到整体。
尽管天一刚才有些投机取巧的嫌疑,拿宗师境的细腻掌控力去操纵体内气机,先强行抑制罡气流转,不断凝结后再于瞬间爆发出去,但总归是实打实的压境了,全力挥发下出现短暂的空窗断档期,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一气之长经久不衰。
这口气想缓过来,不难,几息时间足矣。
可选择正面硬撼那道光华的陈九、此刻已然身负重伤,怎能容忍自己白白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