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政很捧场。
正中冯蕴下怀。
她看一眼裴獗,笑得温暖而亲和:“得蒙敖相夸赞,愧不敢当。”
说罢,她从席上起身而立,徐徐一笑。
“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就献羞了。”
纤手执壶,她浅浅一笑。
“这酒名曰‘荷香露’,来自安渡长门,取界丘水,花溪粮,千里荷香,精工而酿。”
她微抿一口酒液,敬众人。
又道:“宴上的杯盏瓷碗,也来自花溪龙窑,说起来,还有一个典故……”
她目光淡淡一扫,笑容不改。
“当年天寿皇帝在花溪小住,曾因一时兴起,亲临花溪窑口,加柴添火。许是受到龙气滋养,那一次出窑的瓷器,釉质润泽、胎骨细腻,光亮洁净,明丽雅致,一只只如人间瑰宝……窑工们惊讶不已,当即拜倒,山呼万岁。自此,更名为花溪龙窑……”
她指着众人面前的餐盘碗碟。
“诸位今日所用瓷器,皆来自花溪龙窑。还有……”
她又笑了笑,一一介绍桌上的菜肴,声音温煦有礼,如黄莺出谷。
“今日的菜品,是安渡近年来很受百姓欢迎的寿宴九大碗,也源起于长门。”
四周鸦雀无声。
菜都很好。
但气氛有些怪异。
这些日子,朝堂上可没少说取缔长门的事。
可这是雍怀王寿宴,王妃言笑晏晏地为来宾介绍美酒美食,谁也不好当场打脸。
吃人嘴短。
场面就……十分尴尬。
冯蕴看着他们的表情,心知肚明,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窘迫。
她大大方方将长门用这样的方式介绍给众人,并隐晦地表示,长门就是一个专注于改善民生的地方,只会让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而不是越过越糟……
这样的所在,有取缔的必要吗?
敖政脸上浮笑,心里连声叫绝!
这个弟媳妇,可真有一套。
他端起酒杯遥敬一圈,大笑道:“若非今日赴宴,敖某可长不了这么多见识。好!酒好,菜好,长门好。你说是吧,阮尚书?”
阮溥也在席上,正襟危坐着。
闻声,一张脸黑沉沉的。
敖政举杯,“敬你。”
阮溥暗自咬牙,事到临头又骑虎难下。他不冷不热地笑一下,一仰脖子,把酒一饮而尽。
敖政哈哈大笑。
席上众人面面相觑,或哑口无言,或小声交谈。
不知今日宴后,再上朝,阮尚书还好不好意思参奏,要取缔长门?-
推杯换盏间,觥筹交错,笑语盈盈。
冯蕴和裴獗并坐在一张席案前。吃口菜,喝口酒,她面若桃腮,品得津津有味。
裴獗侧过脸看她。
冯蕴与他对视,莞尔一笑,朱唇嫣红,“大王好酒量。你看,我都醉了。”
裴獗眉头几不可察地轻皱一下,看着她扬起的笑容,默默收回视线,扶了扶额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瞥一眼身后的长随钱三牛。
“扶我更衣。”
席间不时有人离席。
去方便嘛,没人在意……
除非是有心人。
-
冯雅没有像冯蕴一样去前堂招呼宾客,当然,她也不够资格。
毕竟冯蕴算有官身的人,不是普通女子。
她和陶氏都在后席,跟着众多夫人贵女。
陶氏生怕别人不知道冯雅住在裴府,谈笑之间,时不时地流露几句意有所指的话,好让人知道,她这个女儿,是到裴府做侍妾的……
大多数人弄不清她们的关系,不便多说,也有些性子刁钻的,夹枪带棒地酸她几句。
陶氏倒是不惧什么,大大方方地道:“她家姐成婚多年,还没有子嗣,做妹妹的,自该多分担一些……”
这种事并不鲜见,没有人疑心什么。唏嘘一番,无非感慨雍怀王妃也会落得今日。
仆女匆匆进来,对冯雅耳语几句。
冯雅攥着手绢抬头,“母亲。”
陶氏笑道:“去吧。”
-
裴府为赴宴的宾客准备了休息的厢房和净房,离宴会之处不远。
冯雅带着仆女走出来,四下里一望,忐忑地问:
“成了吗?”
仆女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
“主子,应当是成了。大王带着长随匆匆离席,料想那秘药已然生效……”
冯雅攥紧手绢,一颗心鼓鼓胀胀的,既兴奋,又慌乱。
那天陶氏带着秘药来找她,说是西域来的神药,此药入口,贞节烈妇转眼宽衣解带,再是刚正不阿的男儿,也必会沦为浪荡子弟……
若放在酒水中,效果加倍。
此前冯雅一直寻不到机会接近裴獗,今日倒是恰好,冯蕴自己撞了上来,说她筹备大宴,府里人手不足,把她跟前的两个仆女叫去帮忙。
这不是天遂人愿又是什么?
仆女道:“奴怕出事,将药涂在雍怀王桌案上的酒杯里,王爷饮下许多……势必会为主子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
冯雅想着裴獗神魂颠倒是什么样子,一颗心突突直跳,紧张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有些迫不及待,加快了脚步。
为裴獗下药,她原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可陶氏说,那秘药无色无味,雍怀王不会察觉有异常。
等二人成了好事,雍怀王也顶多认为是他喝多了酒,突然起兴,怪不到她头上……
她生得那么美,做点委屈娇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雍怀王除了抬她入府,还能如何?
“主子,就是那里。”仆女指着眼前半阖的门扉,压着嗓子道:
“雍怀王进去的就是这间……”
这章二合一,字数长长……
明天我争取三更,握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