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南晴直起身,面上不显波澜,丝毫没被左绍宇似是而非的话唬住。
眼看是一个箱子,实际上,里面垫的布料木头都不知道比那些浅浅一层宝石高多少。
“一个底的中等石头,也好拿出来显摆?你糊弄奴家眼力不好使呢?”
(要不然,妃落一届舞女,怎么可能一脚就踹走了呢?)
话说着,她看向左绍宇的目光更是不屑:“公子的诚意也就如此,我怎么可能让你带人走?”
摊开双臂,她转面向围在玉楼前看热闹的众人道:“请诸位评评理——六年前,玉楼收留一孤儿,我染娘将他待如亲弟,吃喝用度和我一样,丝绸为塌,水晶为帘,不忍让他卖身,却教他识字抚琴、练舞唱曲,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为他能在这乱世有一技之长,可以讨口饭吃,谁想现在来一人——”
夜南晴话音一顿,秀指猛的指向站在身旁的左绍宇,声调中难掩悲戚:“他仅仅用着这,这不值百两银钱的劣质品,就想抢走我待如亲弟的少年?!”
“诸位,这合理吗!”
“你们都是生意人,会衡量吗?!”
空气骤然寂静,像是被压缩到极点的气球,轰然爆发。
平民百姓最为朴实,也最知道怎么样羞辱一个人。
各种难听的话如倒豆子般,层出不穷。
甚至有人想要上前捶打,被左绍宇身边的侍从拦下。
夜南晴顺势将楚璃拉至身后,少年垂眸顺从的模样,仿佛林中迷茫的小鹿。
心底似乎掠过那么一丝触动,但眼下她并未深思。
左绍宇没想到夜南晴竟会用这样偏激的手段。
如此豁开,完全不顾脸面。
一连串的指控,让他连个反驳的缝岔都没有。
“你——”
卡了半天,脑子里就是转不出个对峙的方案,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女子。
夜南晴倾身向前,媚眼如丝——其中却是骇人的冰冷。
“公子,我问你,你——养得起吗?”
她呵气如兰,语调是致命的挑衅。
“你舍得花钱,我还舍不得放人呢,谁知道你花了钱,日后会待他怎样?”
“能如我待他一般待他好么?”
“想要从我这里带走人,先将他日后度用的、每日百两银钱带过来啊~”
“若没这个能力,你有什么资本抢人?”
夜南晴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
左绍宇气得想打人。
实际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妈蛋,每日百两,这怎么不去抢啊!
就算是有国库都不带这么玩的!
怒火中烧,他抬起手就想扇夜南晴一耳光。
但紧接着,不是他的手打在了夜南晴脸上,而是他自己腹部被猛踹一脚,像断线了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碰”的一声肉体倒地的闷响,让人群炸开了锅。
左绍宇呈“大”字瘫倒在地,晕了个半死不活。
原本还在阻拦民众的侍从顿时乱了阵法,七手八脚的上前去扶他们倒地的主子。
就在他们离开玉楼门堪的一刹那,白蕸手疾眼快的将玉楼大门关上落栓,一气呵成。
这一下,再没有人阻拦群众激昂的情绪了,架着左绍宇的侍从一行人在街道是寸步难行。
左绍宇怕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辈子的前途就毁在了望春关——这件因一时兴起而做出的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