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玄转身离开,却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左幼翎单手托着下巴撑在桌案上,目露沉思。
相别三年,再亲密无间的朋友多少都会有些隔阂,更何况她和摩玄是君与臣的关系——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看似果断明了,实际上,也很容易让人生出逆反之心。
摩玄刚才那一瞬的犹豫,她看的真切。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而言之,摩玄对她选择了隐瞒。
“这摩玄,要不得了啊……”
轻叹口气,她取过身旁的笔纸,正准备写什么,便听到门外传来茶楼小二的轻叩声。
“主子,下面有人找你,说有要事同你商量。”
左幼翎拿笔的手一顿,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她来望春关,茶楼是幕后给她名下的私有产业,除了接洽的摩玄,还能有谁知晓?
按耐着心中的疑惑,她扬声问道:“可有信物?”
“有的。”
茶楼小二从门缝塞进一张折成方块的纸,便在门口静待回音。
左幼翎从榻上跳下,几步走到门口捡起纸,拆开一看,上面仅用隶书写着一个大大的“染”字。
她面露不解,衡量片时,才开口道:“请她上来。”
……
望春关的街道上,人潮熙熙攘攘。
摩玄想着刚才左幼翎对他所说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不知不觉走到了闹市中心。
各地的方言夹杂在一起,不同的店铺糅合着各地的民族色彩,吆喝着来往过客。
店铺的伙计基本都认识摩玄,遇到便打个招呼。
摩玄点头示意草草了事,不似以往还会带着打探消息为目寒暄几句。
袖里的密信不见,无非也就是染娘所拿,这他无力挽回。
但,
「回京一事再议……」
少女不带情感的话音在摩玄脑海里游荡,让他无端烦躁。
左幼翎何故说出这话?
摩玄不明白。
少女的眸子已不见当年纯真,仅有的只是那份属于上位者的凌厉和薄情。
若是说年少时他还有几分钟情与她,那这会那点微末的情感,只剩下陌生。
他还记得自己为何会在玉楼——先是左幼翎的贪玩使然,后是皇城一封密旨让他在玉楼当“奸细”。
前后事件连接,摩玄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自己被留在玉楼一事和左幼翎脱不了关系。
这事就算了,当年他年少轻狂,所做所为有一部分可以说是自作自受,但现在呢?
三年之期已过,左幼翎却无心让他回京——
脑海浮现某个猜想,让摩玄犹如坠入冰窖,思绪被一点点的侵蚀。
“公子又来给妹子买吃的啦?”
忽的,一道熟悉的声音灌入耳中,将摩玄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摩玄抬头四周望去,才发现自己已经穿过一片城区,走到街道尽头一简陋的店铺前。
这是他最常来的店铺,说是闭着眼睛都到这里都不为过。
习惯性使然,在他大脑分心的时候,脚便自己走到这儿了。
一个年过七旬的银发老太站在热气腾腾的蒸笼架前,笑呵呵的打开竹盖对摩玄道:“看吧,这是该作出炉的,你家妹子一定爱吃。”
摩玄愣了愣:“阿嬷不用了,我身上没带铜板……”
“哪有什么关系,你家妹子平时那么关照我这把老骨头,我回点心意还不给啊?”
老太太笑骂,灵活的从蒸笼架上拿起几个做成小兔子头形状的红豆包,装起递给摩玄。
摩玄有些呆滞的看着,半晌没接。
“拿着啊,哎哟,老熟人了还客气什么!”
老太太见他没反应,也急了,硬是把袋子塞摩玄手上,双手伸出赶他回去:
“快拿回去给你家妹子吃,等会凉了就硬了不好吃了!诶哟,你们现在年轻人做事咋磨磨唧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