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妃启程回京,南安王前去迎接。
宫里挂满了白绫,穆风然穿戴素色前往乾明宫找殷洵。
他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的是穆风然还是太子妃时写的时间。
感觉到她的到来,殷洵将纸折好放回抽屉中。
穆风然道:“同一天。”
与上一世一样,同一天,太后薨逝。
“建安三年十二月七日……”
“阿然。”
殷洵抬眸与她对视。
少年帝王的眼睛里是与生俱来的倨傲和贵气。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若这就是命数,我会站在它的对立面,与它抗衡。”
殷洵说:“阿然,我不信命,亦不会输。”
皇太妃回了宫,没有带太后任何的遗物回来。
皇太妃说,太后懿旨:葬入祁川,不得迁陵。
祁川是太后的故乡。
穆风然多多少少能看出些太后与先帝的关系不好,只是不知其因。
先帝驾崩时禁止太后入殿,太后薨逝后亦不入皇陵。
生而合,死而不见。
万太妃说,太后与先帝是少年情意,只不过这份情意后来被消耗了许多,两人渐行渐远。
穆风然问万太妃,太后喜爱先帝吗?
万太妃思量了许久也没有作答。
她不知道,或许太后自己都不知道。
爱这种东西谁又能那么清楚呢?
穆风然突然很想问上一世殷洵将她葬在哪里,有没有听从她的话,把她葬在山里。
但她看着殷洵的模样,怎么也问不出口。
殷洵忌讳她的死亡,提也不许提。
那是他的逆鳞,也是他的心魔。
————
宫里安安静静地办着丧事,殷洵下旨将原来湘南的封地赐给南安王,又追加了另一块富庶之地。
皇太妃跟着南安王一同离开。
殷洵来说,南安王离开前来找过他,说想求个赐婚,让她猜是谁。
穆风然兴致缺缺:“哪个贵女运气如此好?”
“罗伊德嫡女。”
穆风然随口“嗯”了一声,翻了页书突然停住,抬头看向殷洵。
“阿若?”
穆风然有些不可置信:“你批了吗?”
殷洵微微颔首。
“之前也是他?”
殷洵想了想道:“阿澈的夫人是位商贾之女。”
穆风然几乎瞬间就明白殷洵想做什么。
他要改了两人的姻缘。
“殷洵……”
“我知你要说什么。”
殷洵淡道:“罗小姐难产而亡,罗阁老求我给他个公道。她现在嫁给阿澈,不会比这样更惨。”
他这是把上一世她死后的事情讲给她听。
殷洵说:“陈梓瑜死了。”
穆风然知道这个事,镜花阁早有太监来报,陈姑娘死在屋里。
穆风然还问她死透了吗。
那太监说,发现没气之后,将头砍了下来。
陈梓瑜现在就死了,就能证明命数与上一世不尽相同。
殷洵没有说的是,陈梓瑜死的那一天,他吐了口血。
毫无征兆的。
不知为何,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噬,或许是给他逆改天命的惩罚。
————
穆风然派去豫州的太监来了信,说是梁国公夫人的病情不容乐观。
穆远鹏向殷洵告假,带着徐氏和念安前往豫州看望。
见穆风然担心,殷洵特许她也一同去。
虽是不妥,但皇帝开的口,无人敢反驳。
穆风然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出十日就到了豫州。
她记事起一直到十岁,每年都会前往豫州看望外祖父母,十岁之后功课繁忙便渐渐不再回去。
梁国公府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连幼时外祖父给她搭在院中的秋千还留着。
梁国公夫人躺在病榻,艰难地起身,穆风然知道就是这几天了。
但殷洵给了她一味药,是他还是太子的时候被烟熏了眼睛,有位神医给他的,说是能救命。
徐氏顾着府里的事忙前忙后,穆远鹏一直陪着梁国公,念安偶尔会来看一看,穆风然几乎天天待在外祖母身边。
“外婆,该吃药了。”穆风然扶起她,将不同于往日的药丸拿出。
“这是什么?”
“陛下给我的灵药。”
梁国公夫人接过药丸放回瓷瓶中:“桃姐儿,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大限将至。”
梁国公府有个百年的桃树,外祖母在她小时总爱叫她桃桃,家里人偶尔就会叫她桃姐儿。
自穆风然住在京城后,这个名字就从来没听见过。
“外婆……”
“生死有命,不必强求。”
穆风然泪水在眼眶打转,老人摸了摸她的脸,似是在叹息。
“我看见你写的信了,我该怎么帮你,你和外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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