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七年 六月十七
距离那场大变已过月余,皇贵妃离宫祈福也有半月。
照旧是早朝后武安王便带着长鱼家兄弟俩入了宫,在乾正宫门口求见。
“白公公,有劳。”
白榆无奈的摇摇头,
“王爷,两位长鱼大人稍等,奴才这就去传。”
这半月来,朝瑾以养病为由,并不接见朝臣,朝中事务由武安王先行处置再至乾正宫门前汇报。
与旁人心怀鬼胎的猜测不同,每日立在乾正宫门口,隔着朱红大门与皇上回禀朝政的武安王,一日比一日高兴。
边关七年的苦寒刮出来的冷厉在这半个月中消弭大半,如今和长鱼家两兄弟并肩而行,朝玄风再不会有那样深重的割离感。
只因在这半月中,虽互不见面,可门内的朝瑾语声缓缓,不紧不慢的教导着朝玄风如何行事,就像回到了从前。
朝玄风跟在朝瑾身旁,一道习文一道练武。
偶有不解便是皇兄细心的教导。
朝玄风所求不过如此。
不过是皇兄心中始终有他。
“皇上,今日已是六月十七,仍是不见王爷和两位长鱼大人吗?”
“让他们进来吧。”
出人意料的,这一次皇上并未再拒不见人。
白榆大喜过望,忙小跑着出去将人请进了乾正宫。
并未带着三人往正殿去,而是绕到了后殿庭院。
从来繁茂别致的后庭如今变得光秃秃的,只有一棵柿子树在其中挺立。
朝玄风的视线在触及柿子树下的那一抹白时,如遭雷击般的霎时呆立住。
就连因长鱼姣伤心离去而总是心有不平的长鱼野也在震惊中短暂的失神。
皇贵妃离宫祈福的旨意颁布,与之而来的便是昭告天下皇贵妃祈福之由。
皇上得天警示,一夜白头,皇贵妃心系社稷,为君心忧,不顾己身,自请出宫祈福,以求天运。
察觉到朝玄风几人迟迟未至,朝瑾才缓缓转身。
从前大权在握意气风发犹有少年人的朝瑾而今白发纷飞。
鸦青素面刻丝月白袍不再如半月前那般松垮,身姿是与从前无二的高大挺拔,只略微清瘦。
郎艳独绝,举世无双的面容更具了岁月流经风霜后的沉稳,周身气质圆融如意的囊括了萦绕不绝的哀伤。
若从前的朝扶光是正午耀目至人眼盲的灼热,眼下便是旭日初升的柔和。
更为包容的收敛了光华,却令世界更轻松的感受照耀。
别致的金丝做冠,互相碰撞的坠下两颗青涩模样的柿子,摇晃的柿子偶然淹没进白发中,真有了冬日白雪,雪覆柿子的模样。
朝瑾看着朝玄风憋红的眼眶与紧绷的身体,对他招了手,
“既来了便不能闲,你们三人一人选把锄头来。”
朝玄风没有反对,闷着头直直的往前走,随手选了一把不该出现在乾正宫的锄头。
最为反骨的长鱼野形容不出骤然得见因姣姣白头的皇上究竟是何心情,本憋着口气就等着进宫揍他一顿的心情也变得复杂。